没等武茗暄多想,寝殿外响起细细嗓音:“奴才陈禄,有事启禀慧妃娘娘。”
陈禄沉稳、本份,平日行事妥贴,甚少向她请示什么,今日是为何事?武茗暄侧目睇眼青浅,青浅会意,稳稳唤道:“进吧。”
陈禄躬身入内,屈膝作礼,得武茗暄唤起后,说道:“禀娘娘,还五日便是皇后娘娘生辰。这贺礼……奴才愚钝,还请娘娘示下。”
皇后生辰,她这个新晋的慧妃送礼倒要仔细琢磨。既不能过于浮夸、张扬,惹人侧目;也不能过于小气,以免惹人口舌,说她轻慢。武茗暄回忆着从郡王府带入宫的那些物件,片刻后,微笑开口:“陈禄,本宫带入宫的那对儿天保九如红玉坠可是在宝阁?”
陈禄俯首哈腰,答道:“是,奴才一直小心供在宝阁琉璃间。”
“嗯,你办事,本宫放心。”武茗暄含笑点头,“依你看,皇后娘娘的生辰贺礼送这如何?”
陈禄垂首略思,说道:“回娘娘话,那对红玉坠质好,雕工也是绝佳,难得的是天保九如的祥寓。”话音稍顿,“奴才觉着,小巧物件儿不输心意,也不打眼,作皇后娘娘生辰贺礼正好。”
“那就这个吧。”武茗暄微一点头,“寻个精巧的檀木匣装好,备着。”
“是。”陈禄领了命,施礼退下。
陈禄刚退出,锦禾便快步入内,面色凝重地凑到武茗暄耳边说了句。
“果真?”武茗暄霍然瞪大眼,偏头直视锦禾。
锦禾抿着唇,默然点头。
武茗暄不自觉地握紧双拳,又缓缓松开:“本名什么?何时改的名?”
“念苏原名抱琴,思怜原名景画。”锦禾低声答话,稍作一顿,蹙眉又道,“据说,珍妃娘娘是荣历五年开了年,才为这两宫女更的名。”
“嗯。”武茗暄轻应一声,往撑腰上一靠,阖目假寐。
锦禾见此,退行两步,远远地候着。
武茗暄呼吸平稳,看似风浪不惊,实则心中激流暗涌。她于荣历四年九月遇害,珍妃是在那年十一月入宫。若真是怀念亡姐,又怎会等到开年才为丫鬟更名?
本以为“洛怜苏”三字早已随那假尸埋入黄土,殊不知一切并未因此终结,反而被人利用得更加顺手。思绪转过,又想起那日珍妃在御花园所为,武茗暄不禁唇角微弯,自嘲地笑了。既然旁人都用得,她这个正主又岂能暴殄天物?
一番思索过后,武茗暄忽地想起一事,抬眼扫过伺候在旁的三人,目光在锦禾身上顿住,招手:“锦禾,你来。”
锦禾躬身上前,附耳听命。
武茗暄微敛眼帘,低声问:“这宫里一众宫人,你知晓多少?”
锦禾眸光斜飞一瞬,旋即答:“娘娘,奴婢在宫里日久,大多是清楚的。”
真聪明,一点就透!武茗暄心下暗赞,悄然投眼殿门处,抬手掩口:“那你可知晓,简芯姑姑在宫外有无家人?”
锦禾微怔,见武茗暄凝目看来,赧然垂首:“娘娘这可真是问倒奴婢了。”
武茗暄淡淡一笑,目含深意地瞥她一眼,随手取过搁在身侧的《金石录》翻看,再不说一言。
锦禾抬眸偷瞄一眼,心头恍然一亮,悄然退下。
翻动书籍的手倏忽顿住,武茗暄浅笑侧目,看着锦禾行出寝殿的背影暗暗点头。后苑宫婢千余人,简芯能爬到一宫掌事之位,想必自有一番手段。此事,她本想让青浅去做;但就怕行事不成,反倒惹恼简芯,暗地里使绊子。左思右想,不如让锦禾去办,既可避免麻烦,也可借此观察锦禾是否真的可用。
待用过晚膳,武茗暄惬意地品着佳茗、翻看书籍,享受着最后的清闲时光。约莫一盏茶后,锦禾回来了。
“娘娘……”锦禾轻唤一声,近前施礼,附耳低语,“奴婢寻人打听了,简芯姑姑是棕州五溪人,家中父母健在。据说还有个兄弟,已成家。”
“家境如何?”武茗暄犹自翻着书页,低声问道。
锦禾躬身答:“虽说不得富足,但也不止是殷实。”忽又撇嘴一笑,“简芯姑姑在宫中伺候多年,差事向来不错。”
“哦?”武茗暄偏过头,凝目看向锦禾,“你是说……”
知晓武茗暄已会意,锦禾含笑点头。
“胆子倒不小。”覆手将书合上,武茗暄敛眉低语,“自圣祖起,后妃、宫奴皆遵规制,一应赏赐,不得外流。她差事再好,能得多少月俸扶持家中?”
“规制确实如此,月俸也自是不够的,可私下……”锦禾乖觉地接话,却不再往下说,只讳莫如深地看武茗暄一眼。
原本还想使人诱导,看来,竟是不需费那些功夫了。武茗暄心下暗笑,招手让锦禾靠近,附耳吩咐几句。
锦禾听完,点头应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好。”恭敬地施礼后,退了下去。
后宫险恶,处处暗藏危机。随着她日渐获宠,想必已被不少人视为眼中钉。如此情势,怎还敢留用简芯这般趋炎附势、贪财无心之人?如今一切已妥,只待简芯自己踏入陷阱。武茗暄心情很是愉悦,唤来青浅、翠袖伺候梳洗、拆髻,闭目躺下,准备就寝。
瑞昭仪有孕,明日的长乐宫必定又将上演一场好戏,想到此,武茗暄唇畔浅笑愈发真切,就这样带着笑容缓缓睡去。
翌日,武茗暄照旧丑时起,一番梳妆,出了正殿,坐在步辇上等西殿文婕妤。
“嫔妾见过慧妃娘娘。”文婕妤领着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