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茗暄下意识地想要起身接驾,稍作思索,却又揉乱鬓发,撑起身子懒懒地歪靠在榻上。
青浅有些不解,蹙眉唤一声,“娘娘,您……”
“皇上刚下旨免了本宫去长乐宫请安,本宫若是好好的,岂不要落个恃宠而骄的名声?”武茗暄笑着低语,还待再说什么,却瞥见外间廊上人影晃动,当即敛了口。
“慧妃娘娘本就畏寒,如今有了身子就更吹不得风了,这帘子都没起开过。”沈木云在前引路,恭敬弯腰,替众后妃挽起锦帘,话说得很讨巧。
“慧妃替皇家绵延子嗣,自然要倍加珍重。这才两月余,往后日子还长,你们可都得小心伺候,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皇后顿住话音,淡淡瞥沈木云一眼,抬步入内,看武茗暄似要起身,忙快行两步,“身子不爽利,就别起了。”说着,顺势便在床沿坐下,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
“谢皇后娘娘体恤。”武茗暄抿着浅笑颔首,拿眼往锦帘处一扫。好嘛,差不多稍微有些头脸的都来了!
武茗暄一面招呼着众妃嫔落座,一面吩咐沈木云安排人置茶点。
锦禾是个懂事的,青瓷小盏往武茗暄手上一奉,又退下去,按照品阶一一给众人奉茶。
“皇后娘娘请用茶。”武茗暄双手托起盏底,恭敬地呈给皇后。
众人静静用了一会子茶,才打开话头。
“这可真是个鸿年啊!”
“可不,原本皇后娘娘还为皇嗣忧心,现下好,一下子出了三位,您也可以少累些心了。”
“皇嗣皇嗣,那要是子嗣才好,若是公主……”
“谁说的?看丽妃娘娘那肚子就像是皇子,只是不知道慧妃娘娘是不是也一样。”
“嗨,慧妃娘娘的月份还浅,难说!”
“不是说挺害的?想来,应该是位公主。”
向来少言的皇后起了个头便缄默用茶,容德、和淑自持身份没有搭腔,文婕妤、颜才人无心猜度就更不会多嘴。其余的,不是羡慕,就是话里有话。
武茗暄听得明白,但她所求不同,自然不会介意,反而笑着接过话来,“承歆德媛吉言,若真是位公主,本宫一定备份厚礼送上。”
歆德媛一愣,摸摸发间金钗,四顾旁看以掩饰尴尬。
皇后拍着武茗暄的手背,缓缓道:“公主也好、皇子也罢,都是皇上的子嗣,都要入皇家族谱,有何分别?”掀起眼帘,斜斜地扫众妃嫔一眼,目光凝在歆德媛面上,“哪位太医说害喜厉害是公主,征兆不明显的才是皇子?不过无知老妇嚼舌的话,你们却当真了。”
“是嫔妾愚钝了。”歆德媛讪笑着低下头去。
容德夫人冷眼瞧着,目光忽地一闪,起身走到床边,偏头笑看武茗暄,“瞧见没?皇后娘娘疼你得紧!慧妃可要争气啊?”
“夫人这话可真是……”武茗暄抬手半掩了唇,悠悠然摇头一笑,“皇后娘娘不仅是一宫之主,更是一国之母,小到咱们这后宫姐妹,大到天下臣民,又有哪个不疼呢?”
容德面色一凛,唇角微勾,冲武茗暄无声冷笑。
和淑夫人眉眼一弯,也走上前,微躬了身子立在皇后身旁,笑指武茗暄,“皇后娘娘,您瞧她这小嘴儿!敢情咱们喝茶,她全喝蜜水了?”
“虽是讨巧的话,但也在理上。”皇后点点头,端庄微笑,“好了,我们也别坐太久,打搅了慧妃休息。”正红袖袍一扬,把武茗暄的手放回被中,两句叮嘱过,领着众妃嫔出去。
不管乐不乐意,众妃嫔还是应着景,都附和着皇后的话,也向武茗暄说上一两句诸如“安心静养”、“好生歇着”之类的场面话。
唯有最后出去的妧昭媛说得不同。
“慧妃娘娘好好养身子,妾先告退。”妧昭媛恭顺欠身,临出门时,回眸一笑,“娘娘若是觉得闷,或者心里烦,可以派人来传妾。妾给您念上一段佛经,兴许就好了。”话音落下,也不等武茗暄回应,就跟上众人去了。
殿内静了片刻,青浅凑近武茗暄身旁,低声道:“娘娘,瞧这样子,妧昭媛想讨好您。”
武茗暄望着人影绰绰的窗外,眼里带了些寻思。须臾,她忽然轻笑出声,“我还真没瞧出,这妧昭媛竟也是个妙人儿!”
送走皇后等人折身回来的沈木云恰巧听见,顺口接话,“可不是!”
武茗暄笑了笑,并不解释。
沈木云却看青浅一眼,上前两步,笑问武茗暄:“娘娘,您是个什么打算?”
武茗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肚子,好半晌才说:“既然那位有召,我去看看又何妨?”眸光一转,神色凝重起来,“只是,需得寻个时机问问皇上的意思,莫惹出误会倒不好了。”
“娘娘说得是。”沈木云颔首恭维一句,与武茗暄对视而笑。
青浅有些纳闷地看看武茗暄,又看看沈木云,嗔道:“娘娘和姑姑说得好玄乎,奴婢都听懵了。”
武茗暄失笑,道:“过些日子你就明白了。”两眼一闭,枕着软枕睡去。
一月时间眨眼便过,小年、扫尘过后,除夕即至。
除夕前一日,武茗暄向宁昱晗请得恩典,回家省亲。
未时一刻,浩荡车驾已在永定门前恭候。
宁昱晗挽着武茗暄的手,亲自将她送至永定正门前,“本该陪你归宁,奈何……”
武茗暄抬手轻轻掩住他的口,微笑摇头,道:“年关之际,政务繁多,皇上百忙间还抽空来送,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