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恕?”齐晦没想到军医会这么说,他们在乎庞浅悠到底真的傻还是假的疯,却没想过对他们而言,也可以是一种解脱。
庞浅悠若死了也罢,可她只要还活着,他们就不得不面临一些选择。将来的日子,是无视庞浅悠,还是原谅她,而原谅,真的能从心底宽恕吗?如今面对一个痴傻的人,纵然达不到军医所谓的宽恕,一份怜悯也足够了,他们不需要对庞浅悠如何,给自己心里一个交代即可。
“庞小姐若是装疯卖傻。”军医提着药箱要出门,恭恭敬敬地对齐晦说,“这样的人,王爷将来都无须再多看一眼,真疯还是假傻,都是庞小姐自己选的路。”
齐晦很受益,起身送军医,道:“这些话,我同样会对王妃说,比起我,她才是受到更多困扰的人。”
军医作揖退了出去,庞大小姐正在不远处玩耍,她欢喜地采着泥土里冒出的小野花,时不时拿给跟在她身后的人瞧瞧,军医也看不出来庞大小姐的真真假假,但方才那番话,却是医者之心。
大部队继续向京城进发,那些被软禁在半途中的大臣也被一一释放,齐晦和世峰并未言明回京后要易主的心,但他们都是绝之后会发生什么,几乎没有人急着先赶回京城,如今大势所趋,他们想要保家门平安,跟对主子才是正道。
京城这边,简风多次派人来打探消息,本只想知道兄弟们是否都安好,可一次次派人来一次次失望而归,军中竟是层层防守,外人根本无法打听到主将们的消息,不论是齐晦世峰,还是各营的将军,即便是简风打着兄弟的旗号,甚至以慕先生的名义,都无法深入军中。
他想不通,回家问父亲和爷爷,老侯爷道:“他们太过张扬,会让人不安,百姓比官员还聪明,他们明白变天可能付出的代价,不到最后一步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低调且隐藏实力,方能成大事。”说罢更叮嘱孙子,“在湘湘面前不要胡言乱语,会给她添困扰。”
简风则担忧:“低调还是张扬,我和湘湘并不在乎,我看得出来,湘湘是怕齐晦是否出了什么事。爷爷说的虽然有道理,可万一真是齐晦出了事,怎么办?”
老侯爷与简开闻都无话可说,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他们隐约听说最后攻城那一日,发生了大事,庞家女儿浑身是血地被带回去,兴许就是齐晦为她受了伤。
然而老侯爷却道:“我和你父亲商议了一件事,且要你去问问湘湘的意思。”
简风见爷爷答非所问,只要先应着:“爷爷且说。”
简开闻替父亲道:“湘湘她没有姓,不知从何而来,将来名留青史,总要有个出身才好。自然他们未必在乎,但若在乎,你爷爷希望我和你母亲能收养湘湘,让湘湘做我们简家的义女。”
“那湘湘,就是我妹妹?”简风问。
“怎么,做不得你妹妹?”老侯爷问,昔日看不起湘湘,更让湘湘受到屈辱的老爷子,如今却愿意敞开怀抱,让湘湘做自家的女儿,他并不是见齐晦要做皇帝了,才上赶着包揽这么一件好事,而是真正想着,湘湘将来留名史册,能有一个来处。他嘱咐孙子,“你好好与湘湘说,等大军归来,再好好与王爷说,他们有意才好,万不能强迫了。”
简风在祖父和父亲面前没有表露,回过头告诉表姐,却得意洋洋地说:“这下子我不仅做了庞世峰的小舅子,更是齐晦的大舅子,叫他们总不带我玩儿,要不要娶老婆,还得我说了算。”
然而沈嫣也在担心着世峰,虽然之前已传来消息说他好好地活着,但那之后又过了很久,谁知道这段日子会发生什么,一天不见到人就一天不得心安,简风向她显摆这些时,她也无心玩笑,反是道:“湘湘都要生孩子了,谁还要你点头?”
结果一家子人觉得简风不靠谱,想要让湘湘成为简家义女的事,由简夫人带着沈嫣进宫与湘湘商议,湘湘自然是感激不尽,但她现在满心盼着齐晦归来,只有沈嫣能懂她的心情,姐妹俩互相开解,而成为简家义女的事,也定下了,只待大军归来,简府会正式收养湘湘。
那之后的日子,湘湘每日到长寿宫陪伴静姝,静姝起先以为湘湘只是敷衍她,不会真的这么用心地照顾,到后来每天盼着湘湘能来,成了她一天最重要的事,但就算湘湘不厌其烦地照顾着,宋静姝的身体依旧每况愈下。
扎眼已是五月,又一年端午节在眼前,旧年端午节,丽妃一个念头弄来的舞娘,却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湘湘在端午节那一日,与皇后去尼姑庵探望了先帝的老太妃们,以及被她们照顾着的三皇子,老太妃们都很善良,没有将昔日丽妃作的恶迁怒在孩子的身上,她们在这里,倒是一处安宁。
湘湘与皇后下令改善尼姑庵里的待遇,她们没有逗留太久,启程回宫时,三皇子却跑了出来喊住她们。
这孩子只认得皇后,对湘湘很陌生,但他知道现在是这两个人说了算,他站在门前胆怯地问:“皇嫂,我是父皇的儿子吗?庵里的尼姑们,说我是野种。”
皇后与湘湘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她上前摸摸小叔子的脑袋说:“当然是父皇的儿子,和大皇兄二皇兄一样,都是先皇的儿子,不要胡思乱想,哪个小尼姑敢胡说八道,嫂嫂替你教训她。你在这里再住一阵子,你二哥回来后,就要给你安排上学堂,给你封王,你可是将来的亲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