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遇见铁术之后,韩起丝毫不露声色地和四名黑骑军将士赶路,晓行夜宿一如往常。乍闻如此曲折离奇,狗血淋头的身世,一路上居然连四个心腹也没有看出韩起心中波澜。城府之深只能算作天赋了吧。
虽然韩起接下来的几日全神戒备,连吃饭睡觉都在运功,可一路上除开遇见三波不长眼的流民想要打劫肥羊结果踢到铁板之外,再没任何意外,出乎意料的平静。这种平静反而叫韩起心里焦躁起来。一时归心似箭。
到了平原地带,野马王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将四位腿短的同伴远远甩在后面。到第二日黄昏时分,韩起便到了建业城前。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身上衣衫已然满是风尘,韩起来不及挥手拂去衣裳上那层薄薄的尘土,眼看着残阳斜照中屹立的建业城,以及缓缓关闭的城门,一人一马开始最后的冲刺。
韩起既能驾驭这匹马中王者,又能让它恣意奔跑,所以短短几日,从遥远异域被拐卖来的野马王已经和新主人培养出相当的默契。此时韩起全力运转门中心法,在城门彻底关闭之时,与自己的坐骑人马合一,如同一道闪电划破虚空,朝着建业城激射而去。
正在拉动铰链关门的守城兵只觉面前一股疾风刮过,一人一马已经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到了城中,韩起未免给楚昭惹麻烦,便不再纵马飞驰,漠然地拖着闹脾气的座驾来到安门外,却见本该匆匆归家的行人都围在朱雀桥旁翘首以盼。
韩起心中疑惑,举起手掌就要往闹腾不休的野马王肋骨上拍去。野马王这几日识得厉害,顿时不敢再挣扎,老老实实和些驴子骡马之类的一起停在路边。韩起凝神瞧去,是王谢卢崔几家的车架,恍然记起暮春时节,正是该去水边拔锲的日子。不知道他来了没?
未几,韩起便看到楚昭的仪仗。衣甲鲜明的黑骑军簇拥着一辆古拙朴实的马车,马车看上去低调无华,仔细观察却能发现这马车行走间平稳异常。镶金篆玉都是铺在外头的排场,不是世家气度。而这样一队马车,不是传承数代的公侯之家是绝没有的。
都城百姓打小见多了世家子,也炼出几分眼力,一见这列车队出现,就开始激动起来,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观看姿容绝世的临淄王。
韩起不以为意,他觉得以楚昭事务的繁忙程度,按理说不会参加此类活动……
谁知刚这么想,韩起就看到楚昭骑着马从一片晚霞中走了出来。晚风轻柔的拂动着他的衣摆,少年的面上沾染上霞光,好像精心烧制的瓷器沾染了一层釉色。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来的潇洒风采。
好像有某种魔法降临一样,原本嘈杂的市井人声渐次消隐下去。四周的围观群众都屏住了呼吸,沉醉在帝国储君的绝世风姿中。
就在这时,马车车窗的珠帘忽然被挑了起来,一张美丽的脸庞露了出来,原来车里坐的是名满京都的长乐郡主。
透过珠帘高挑的窗子,车中佳人朝着车外俊美的少年郎招手。临淄王殿下赶忙奔上前去。然后郡主似乎被训斥了,任性的嘟着唇。这时候王家的一位公子也策马跑过去,似在安慰发脾气的小郡主。太子殿下还用自己清瘦的身体遮挡住众人的视线。呵护之态溢于言表。
这情景原该是极美好的,一众围观路人不知为何,竟忽而心生惆怅惋惜之感,心里对这任性的郡主不满起来。虽然称得上美人,但还是远远配不上临淄王么。
夕阳的余晖笼罩下来,一时天上地下都是一片红。韩起的眼睛里也浮起血海一般的红,如同两汪血水。一个幼儿趴在母亲的肩膀上,看到韩起这幅吓人的模样,蓦然哇哇大哭起来。可是等母亲回过头去看,却只看到一个牵着马离去的背影。
谢苒苒先前跑得急了些,所以被崴了脚。楚昭自觉有责任,就把自己经过改良后的马车让与她坐。不过谢苒苒面对楚昭时,依旧颇为不自然,每次看到王若谷还会恶狠狠地瞪他。
楚昭知道她心里别扭,也不以为意。只要人没事就好,反正平素不会有什么交集,楚昭事多着呢,没工夫去关心一个小女孩的心理健康。
马车让给了谢苒苒,楚昭便只能和王若谷在外头骑马。虽然周围人围观的目光叫楚昭略微不适应,但是好在大家近年来都越来越克制。临淄王殿下再上街,已经很少遇见被人围住扔水果的事情了。其实是因为每次韩起都会在旁边,用泛红的双眼瞪周围的人……
美男虽好,奈何身伴恶犬,建业里的追星族们便只能远观而不敢亵玩了。今日虽然恶犬不在,养成习惯的都城人民却又没有提前准备水果,便只好多看两眼罢。
敏锐地觉察到楚昭的不适应,王若谷体贴地走在外侧,有意帮楚昭挡去一部分视线。
虽然小郡主已经遇见了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但还是总记挂着楚昭,想要拯救失足的太子殿下。坐在车里的时候,又见四周的围观者里,总有不少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家表哥看,想到楚旦的话,禁不住壮起胆子探出头去。
当时礼法对女子不若后世那般严苛。可是世家女毕竟金贵一些,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楚昭一见谢苒苒探头探脑对自己招手,只得策马来到她车前。
谢苒苒道:“阿昭哥哥,你是多么尊贵的人品,怎么能够和兵家子混在一处呢。不如咱们两个坐车,还能一起顽笑,岂不比在外面被那些人瞧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