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但众人的脚步却没有停止。
脚底踩碎的干枯草叶沙沙的响着,佣兵团中,却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蓦地,引路的细长火舌突然凭空消失了半截,伊格收起了魔法杖,沉声道:“找到了。”
白洛定睛一看,眼前的,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沼泽地,甚至还有生着发光眼睛的乌鸦扑棱着翅膀从远处飞来,黑压压的,就像压在了人的心上,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麦伦从后方走来,将双手按在了土地上。
土系的魔法师,只要是有大地的地方,就是他们的主场。
前方的沼泽地开始颤抖,开裂,原本空间和扭曲空间的大地同时与麦伦产生了共鸣。
白洛伸手,用风去感知扭曲这个地方的空间魔法。
在麦伦的控制和沟通下,原本就变得薄弱的空间魔法,慢慢的被抽去了魔力。
过了一会儿,眼前无边的沼泽地,突然像是碎掉的粉末一般,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取而代之的,是黑压压的枯枝大树,是爬满了地面的藤蔓,是伫立在远处,幽暗又破败的法师塔。
※※※
穿过藤蔓掩埋的地面,众人渐渐接近了法师塔,法师塔的左边,种着一些不知名的,已经有些枯萎的花草。
而法师塔的门,已经锈迹斑斑。
白洛伸手,一阵风吹来,将已经破败不堪的门吹了开来,却不料这散碎的风元素一下子便将门口的空间魔法给抽掉了魔力。
白洛一怔,只觉一股腐朽陈旧的气味,正从这座法师塔中,向外扩散。
“戴纳魔法师……是离开了吗?”西里尔的声音很轻,却难掩失望的神色。
伊格皱皱眉,朝西里尔摇了摇头,身为魔法师的他,已经感受到了,在法师塔中的那特属于魔法师的魔法力。
只是……那魔法力十分微弱,就像垂暮的老人,已经失去了生机和活力。
“看来……发生了什么事。”伊格侧头,对白洛说道:“我们进去吧。”
白洛点点头,随着伊格的脚步,进入了法师塔。
※※※
法师塔里,放着各种各样的瓶子和罐子和堆积如山的羊皮卷。
“他是个疯子……”科尔随意的拿起了一卷羊皮看了起来,面色却愈发的凝重。
“水曜日男 编号076678年生人
服食半年后,可以自由活动,四肢僵硬,徒手可使之断裂。
……
金曜日男 编号123701年生人
服食四个月后,四肢僵硬,关节覆盖硬膜,徒手可使之断裂,无法自由活动。
……”
科尔咬牙切齿的念着,声音像是被粗粝的沙磨过似的,有些晦涩。
这是戴纳的研究记录。
白洛也拿起了一卷,羊皮卷上的文字十分干净优美,但却记载着无数可怜的试验品的血泪。
他们只有编号,没有名字。
而从这编号的多少来看,戴纳所拥有的试验品,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突然,从法师塔的阁楼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白洛抬头,放下了手中的羊皮卷便要上楼去看,不料自己的手,却被另外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
“我们上楼。”白洛转头,伊格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那双黑色的眸子,在油灯的掩映下显得有些惑人。
白洛垂下眼帘,轻轻的抽回了手:“好。”
※※※
木质的楼梯咯吱咯吱的响着,有几缕昏暗的光线,从阁楼处透了下来,就像地狱里的火苗,让人心悸。
不多时,白洛和伊格便来到了阁楼。
白洛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穿着魔法袍,像是科学怪人一样不停做实验的魔法师,但……
昏暗的油灯下,在低矮的木床上,有一个干枯瘦削的身体,正努力的撑起来。
他的动作僵硬,整个人都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戴纳……魔法师……”白洛眯着眼睛,缓缓的说出了眼前这人的名讳,却惹来了几声古怪尖利的笑声。
“你们这些……下作的库洛鼠……破除我的魔法……来到我的居所……想要干什么!”低沉沙哑的声音,从戴纳的口中说出。
长期浸淫在树人症毒草中的他,身体已经慢慢的病变,加上已是垂暮之年,一张发皱的脸直让人觉得恶心。
看着这般模样的他,白洛突然明白了,明白为什么他会无法再用空间魔法控制扭曲的空间,明白为什么那些病毒会泄露到木深城,引起一场大规模的“瘟疫”。
而原本脑中那“要和伟大的空间魔法师一决胜负”的想法,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我们会带你离开这里,送到魔法公……”伊格还未说完,却激起了戴纳疯狂的反弹——
油灯被他挥落,如豆的火苗熄灭后,整个阁楼都是戴纳粗声的喘息:“下作的……下作的库洛鼠!我做的是最伟大的事业——西大陆魔法公会应该将我迎接回——”
“戴纳魔法师,魔法公会不会迎接你。”科尔冷冷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戴纳的话,他站在木质的楼梯上,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但是,他们会给你一个正确的裁决。”
“你减轻罪孽的唯一方法,是帮助我们,找到更多,被你编号的试验品。”
听了这话,原本正在无意义的嘶吼着的戴纳,突然像松开了发条的机器,几番抽搐,便倒在了床上。
“带他走。”伊格下了命令,转身离开,再也没有看一眼那个号称“西大陆最伟大的空间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