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拉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带着几分茫然,几分惆怅,似乎是一种名为寂寞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记忆里似乎曾经出现过,那是将近四千年前,自己第一次从亡者的世界苏醒,活动着已经僵直了数十万年的身体,蹒跚的走在空无一人的神殿中,眼中所见的,除去无边的黑暗,就是黑暗中随处可见的干瘪尸骨,那都是一个个虔诚信徒的尸体,曾经每一个都是正常的族人,同样有鲜活的生命,同样会哭会笑,同样有喜有悲。和自己一样,这些信徒们为了信仰,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他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所以,在那场惨烈残酷的最终之战中,这些族人们和自己一起,对神灵献出了一切,最后和神灵融为了一体。现在,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终于醒来了,然而这些族人们,却永远无法再次醒来了。
走出神殿,看到的只有一望无际的黄沙,和满地无穷无尽的白骨,向神灵祈祷,得到的也只有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信仰的依托,没有同伴的陪伴,那时的诺拉,第一次品尝到了寂寞的可怕。为了驱散令人疯狂的寂寞,诺拉孤独的在神殿里徘徊着,在各个房间里穿梭,细心地清理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把每一个信徒干瘪的尸体摆正放好,半死半生的躯体让她感受不到疲劳饥饿和困倦,于是她就这么一间接一间的走下去,直到把整座神殿走遍。在清洁神殿的过程中,诺拉每时每刻都在祈祷,甚至在清洁完所有的房间后她来到最核心的仪式之间坐下,她都没有停止向神灵祈祷,向神灵诉说着自己的寂寞和对未来隐隐的恐惧,直到身上的死亡之力耗尽再次陷入漫长的沉睡。不过,在陷入沉睡前的一瞬间,她似乎隐约间感到祈祷得到了微弱的回应,不过回应实在太微弱了,微弱的仿佛只是她在朦胧中产生的错觉,带着微微的疑惑,诺拉的意识回归了黑暗。
当诺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百年前了,睁开干瘪的双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左一右盘坐在自己身边的赫尔和达拉克,虽然两人和自己一样,都犹如一具干尸,但三人同为达纳库斯的大主教,几十万年的共处中,早已像熟悉自己一样熟悉对方,因此从两人的服饰,诺拉还是第一时间就辨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虽然在过去,因为一些意见分歧,三人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融洽,但是在这一刻,诺拉的心中还是涌出了一股狂喜,她可以肯定,自己再度沉睡前,并没有移动过他们的身体,按理说他们此时应该依旧静静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然而事实上他们却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也曾经复苏过,然后自己走到了仪式之间。一瞬间,孤独和寂寞离她远去,即便是黑暗的神殿,在她眼中都突然明亮起来,诺拉虔诚的跪在仪式之间的圣象前感谢神灵的庇佑,于是又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喜悦。几千年前沉睡前的感觉不是错觉,神灵真的回应了她的呼唤,虽然神灵的回应还是很微弱,但比起千多年前那仿佛是错觉一样的感觉,现在的回应已经明显清晰多了。
干涸的眼眶里似乎有了潮湿的感觉,诺拉几乎因为喜悦而陷入疯狂,她跪在圣像前开始了整日整夜的疯狂祈祷,把心灵向神灵敞开,让神灵从灵魂深处的信仰和祈祷中汲取力量,虽然明知只有她一个人,对神灵的恢复无法提供太大的帮助,但她依然执着的祈祷着,一刻也不愿停息,与其说是反馈神灵,不如说是在从祈祷这一行为中获得心灵的慰藉。疯狂的祈祷不知持续了多少天,直到一只大手拍在她的肩上,回过头,就看到了赫尔那张干瘪到恐怖的地步,在她看来却无比亲切犹如亲人般的脸。在这一刻,诺拉终于感到寂寞和孤独远离了自己,她猛地站起,刚想说些什么,眼前却一阵眩晕,又一次失去了意识,几个月的连续祈祷,让她透支了自己的精神,在感到了依靠的一瞬间终于昏倒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赫尔和达拉克正坐在她的身旁,一言不发的默默看着她,诺拉呆呆的和两人对视了很久,突然趴在地上大声痛哭,虽然没有眼泪流出,但悲戚的哭嚎声依然在仪式之间里回荡,久久不散。赫尔和达拉克在哭声里保持着沉默,但是两只手却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无声的安慰着这位年龄最小的大主教。这一刻,三位在黑暗中徘徊的孤独灵魂终于相聚在了一起,让彼此的心灵不再痛苦。
从那以后,诺拉没有再感觉到过孤独和寂寞,虽然亡者的世界里只有三个人,但有着神灵的回应,有着同类的陪伴,她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世界,回到了曾经的生活。每一天都可以看到同伴的脸,丑陋的,但却亲切温暖的脸,对于在寂寞中痛苦过的她来说,已经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了。
接下来,就是一百年的漫长等待,三人原本认为,神殿里的那些虔诚信徒们,会慢慢像他们一样重新醒来,恢复原本的神志,这样大家虽然外貌被改变了,但依然可以回归到不知道多少万年前那样的生活,然而他们失望了,信徒们虽然重新活动了起来,却失去了原本的意识,只留下了一些生前的本能。他们虽然依然会服从三人的命令,依然会每天向神灵祈祷,但没有自我意识的他们,已经彻底沦为了亡灵生物,只是稍微有些特殊而已。从神灵逐渐清晰的反馈中,三人终于找到了答案,这些信徒们因为当年的激战,被过度提取了力量,因此灵魂已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