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扫地的婢女一脸疲色,低声同他打招呼,湖心亭上的那一出还未传到她们耳中,眼下她们满心满眼的还是那个被封起来的院子,和今早被偷偷送出府去的那个死人。
“采双,快去把这个拿去烧了。”一个老妈子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放着几件下人的衣裳,她在行走过程中一只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极力避开与那衣裳的碰触。
她这种反常的行为引起了卢修城的注意,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叫采双的小丫头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对着地上的衣裳,迟迟不敢伸手去捡起来,便问了一句:“你怎么了,难道上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采双连连点头:“岂止是不干净的东西,上面有瘟毒呢,谁碰谁倒霉!”
卢修城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这府上,有人得了瘟疫?”
“恩!已经死了一个,还有几个被关在了院子里,七哥不许他们出来,怕传染,现下正在四处打听去请医士。”
“府中连个医士都没有?”卢修城有些诧异地问。
这倒是有趣的紧,范阳城第一例瘟疫竟然出在了卢修远的府上,而且府上现在除了一个周盈再无旁人主事,瘟疫——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有通天的本事,恐怕都难独善其身了吧。
原来老天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卢修城在心中冷笑:周盈,这是天要亡你,看你们如何能逃过这一劫。
周盈和奶娘将卢修远身上的湿衣裳都脱掉,将他整个人裹在松软暖和的被子里,上面又盖了好几床,房中的窗户都给闭死了,奶娘指挥着婢女端来暖炉在房中点燃,又弄了几个汤婆子在被子捂着,饶是这样卢修远身上还是冷得吓人,隔了好一会儿他苍白的脸渐渐地开始变红,温度也上去了,奶娘伸手试了试那温度,对周盈急道:“坏了,公子开始发热了!”
周盈隐约记得落水之人除了呛水之外,还可能因吸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而引发肺炎,而肺炎的症状之一就是发高烧,眼下卢修远也开始发热,周盈只得让人将被子撤下去几床,只留着两床盖在身上,焦急地等小七找医士来。
随着一声呼唤,周盈忙站起身来迎到门口去,却只看见了独身一人回来的小七。
小七面色凝重,方才一路跑过来,眼下气还没喘匀,断断续续地对周盈讲起原委:“府……府中有人得瘟疫的事不知被谁透露出去了,现下全范阳城都知道咱们府中有人得了瘟疫,方才我去给公子请医士,他们都推脱不来,说是公子得了瘟疫他们治不了,我如何解释他们也不信……”
周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卢、修、城!”除了他不会有人急着将这件事宣扬出去,他知晓范阳城中人对瘟疫的恐惧,即便是医士都是避之不及的,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将此事宣扬开来,是想让修远请不到医士治疗,不治而亡么!
未眠也太歹毒了些。
“少夫人,我已经派人通知了老夫人,她应当很快就会带着医士赶回来的。”小七在一旁道。
“来不及了……小七,你随我一起去一趟卢修越府上。”
…周盈赶到卢修越府上时,并未看见卢修越,只看见了等在门口的王嫣,她心急从车上跳下去,险些摔倒在地,站稳脚跟后直直朝王嫣走去。
“堂嫂,大哥可在府中?”
王嫣美眸一怔,轻声慢语道:“当真是不巧,他昨日才出门去了。”
周盈心一沉:“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应当有两三日吧,不过他走得并不远,你可有什么要是,我同他传了信叫他早些回来也行。”
周盈闻之喜忧参半,卢修越走得不远的话,赶回来应当比卢夫人要快得多,可是倘若他不愿意帮这个忙,岂不是要白白耽误了功夫。
“堂嫂,我府中医士眼下不够用,能不能借你府中人一用?”
王嫣闻言有些歉意道:“恐怕我无能为力,毕竟……还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愿,强迫不得的。”
听她话中的意思,应当也听说了她府上有人得了瘟疫之事,医士们才纷纷退缩,不愿意出这个头。
周盈来此的希望破灭了一半,只得抓住最后一点希望,恳求王嫣道:“既然堂嫂知道了,也明白此事的紧急,劳烦堂嫂派人去通知大哥一声,让他回来帮一帮我。”
“这是自然,毕竟都是卢氏中人,相互间帮一帮也在常理。”王嫣说着便招呼来一个人,当着周盈面吩咐了那人见到公子后要如何说,务必让公子放下手头事物早些回来理事,那人得了命令,跨上一匹宝马便往快马加鞭往城外去,周盈目送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现下也确实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能想,她便同王嫣告了辞,赶着回府中去照料修远。
周盈的马车走远后,王嫣依然站在门口不动,蕊心不懂她在看些什么,就上前去轻声叫了一声:“夫人?”
“蕊心,你去找个人,去将方才送信的那人给追回来。”
周盈回府时,远远地便看见府门口围着不少人,府中大门紧闭,那些人却不愿离去,个个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猛拍大门不休。
“下车,我们从后门进去。”小七命人将马车停在隐蔽处,带着周盈小心翼翼地绕了个圈子,从一条小巷子里绕到了府邸的后门。
“那都是些什么人?”周盈忍不住问道。
小七紧锁着眉头:“是这范阳城中的百姓,受人蛊惑来此逼迫我们交出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