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冉虬,章国名将,景帝姜晗的股肱重臣,岁七十而逝,赐葬于皇陵。
算起来,这位泰陵的主持修造者,也是景帝在阴宅中最近的邻居了。
出了陪葬坑博物馆,苏紫招呼着团友们坐上又一辆电瓶车,呼啦啦地就朝着李冉虬的墓园——靖堂开去。
白秀麒注意到,两次坐车,苏紫都和负责开车的园区工作人员谈笑风生,下车的时候还特别递了烟,看起来关系非同一般。
倒也是了,作为一个连身份证都没有的黑导游,能够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没有两把刷子这怎么行。
这里是一处具备享堂、墓室和苑囿的高规格墓园,得名于李冉虬的谥号——靖忠。事实上,靖堂应该是泰陵园区内规格最高的陪葬墓。
或许是为了避免外戚干政的隐患,景帝一生没有立后。就连为他诞下皇子的吴夫人都是在死后才被儿子追谥为皇后。
从这一点来说,现代人会有关于“男宠”的传闻,倒也不难理解了。
这边,苏紫已经领着团友们进了李冉虬的享堂。
虽然说靖堂如今是属于国家的财产,并且置于章陵研究院的看护之下,但是李氏一族的后人,一直以来都有清明冬至前来靖堂祭拜的习俗。
也正因为香火不断的缘故,所以靖堂里的造像、器物和壁画早就已经修了毁、毁了再修,如此迭代过好几次。几乎不剩下什么研究价值。
即便苏紫已经打过“预防针”,可是一迈进门槛,刚才那个浮想联翩的小女生还是发出了失望已极的哀叫声。
端坐在享堂正中央神龛里的泥塑正是李冉虬本人,通红的脸膛儿,硬扎扎的翘胡鬃,活脱脱就是走错了地方的张飞像,哪里看得出半点儿英俊美少年的影子。
“男大十八变……这难道就是为什么,他后来被发配到这里来修泰陵的原因?”
小女生还在自欺欺人地圆着自己的梦想,白秀麒已经跟着苏紫观察起了享堂周围的壁画。
壁画描绘得正是两千余年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李冉虬和章国的死士们,护卫着当时还是质子的景帝。一行人匆匆行走在危机四伏的荒山野林之中。后头跟着钱国的追兵,场面极富感染力,让观赏者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唷,画得真好。这里还躲着个贼兵。弯弓搭箭想要搞偷袭。”
一位眼尖的团友指出了林中一个只露出半个身子的人影。手里头拿着弓箭,好像是在搞偷袭。
“啊,那个以前不是这样的。”苏紫走过来。轻描淡写地解释道:“靖堂建成的时候,这里画着的人并不是钱国的伏兵,而是公子晗门下的一位食客。这位食客中了一箭,为了不拖累他人,独自离开,最后死在了树林里。”
团友问:“那为什么后来又画成了伏兵?”
“大概是因为……后来再没有人记得这位食客的故事了。后世子孙们读不懂壁画的内容,只觉得临阵脱逃的行为让人不齿,所以就让画工将那食客涂抹成了贼兵……一代一代地,就变成了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个样子。”
团友又问:“没有人记得,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了。”苏紫笑得一脸理所当然:“每一个导游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说到这里他主动改变了话题。
“后头还有好多好东西要看呢,大家抓紧时间喽。姓李的同学可以拜一拜,章国大将军保佑你的财运平安运。厕所在左边,小卖部在右边,大家十分钟之后门口集合。”
团友们呼啦一下子散开了。白秀麒正准备继续研究研究那幅壁画,却被苏紫给叫住了。
“走,带你去看看我的老朋友。”
他领着白秀麒穿过享堂,走过五十米长、两侧排列着石兽石马和石仲的墓道,来到了李冉虬的坟墓前。
与如今常见的“馒头式”坟冢不同,李冉虬坟墓的地上部分完全就是一个精巧的木造小屋,窗户和大门上贴着研究院的封条,还有铁将军把门。
“李大哥,我又来看你啦。这是我的新朋友,小白。”
说着,苏紫从包里头取出了一瓶用125毫升纯净水瓶子装的桂花酒,拧开瓶盖将酒倒在门口的青石板上。白秀麒跟着鞠了一躬,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投胎去了吧?”
“当然了。”苏紫点头:“前年李家祭祖的时候我还见着他了呢。只是有些事,一旦习惯成自然,就改不了。”
白秀麒又问:“这小屋里头什么样?”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于是白秀麒上前两步走到小屋前面,透过门缝朝里头张望。
纸糊的窗棂具有一定的透光性,因此屋子里倒并不是一团漆黑。他看见地上铺着灰色的大块方砖,正中央摆着一张朱漆的供案。案上摆着蜡制的花果和绢花供着李冉虬的牌位。条案后头则是一根中心立柱,倒是和之前白秀麒在流离岛海神庙里头见过的有点相似。
想必这根柱子里头也是被掏空了的,地下墓室的入口就藏在里头吧。
白秀麒想要更全面地观察小屋的全貌,因此换到侧面透过窗棂向内窥视,却意外地看见了立柱左右各蹲着一个陶制的镇墓兽。他定睛仔细看,忽然意识到这两尊陶兽在外形上简直与自己壶天里的那尊一模一样!
难道说这两尊也会动?!
白秀麒告诫自己先别下定论,静下心来尝试着感知陶兽身上是否存在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