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府所见之处挂满了白绸。下人们统统素缟,面色悲戚,来来往往也都是无精打采的模样,整个护国公府的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死气沉沉。
府中的布置陈设花草摆设凌乱凋败,看起来像是一个多年不修边幅的穷人。走道边上的小树灌木形状凌乱缺少修剪,走廊两旁竟落下了一层薄灰,屋檐边上悬挂的风铃有些已经满是锈绿,个别灯笼甚至可见点点裂开的圆孔。唐菁月有些惊讶,入眼的一切都为护国公府这四个字的前面加上了一个令人感概的形容词:走向没落。
她面色不变,心中则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护国公重兵在握,权势日益稳固,但护国公府却正一步一步的走向衰败。如果不是她重生而来,如今的护国公府就会只剩下护国公以及杨家的子女。更荒唐的是护国公府的中馈竟然交在典氏的手里。那再等护国公百年之后,堂堂护国公府岂不是名存实亡,成了名符其实的杨家大宅?
“小姐?”
唐菁月看向夏莲。
夏莲好奇:“小姐想什么呢,奴婢唤了小姐好多声。”
唐菁月摇摇头。拉住了夏莲的胳膊,微微依靠在夏莲的身旁。她不认识路,自然要让夏莲带着才能不露痕迹。
孙奶娘从后面追上来,亦步亦趋的跟在唐菁月的身后,不敢再作声阻拦。她草草的将自己手上的伤痕拿白帕子包了起来,掩在袖子里倒也不引他人注意。
对于典姨娘的吩咐,孙奶娘能估摸出一些深意来。姑老爷离世,嫡出的大小姐不见人影,只见姨娘和庶出的小姐少爷哭灵,前来吊唁的官员们自然会多加猜测。而典姨娘正是需要这个机会来挽救杨家人在护国公府的地位。
而事实也正如孙奶娘想象的那般,典姨娘正带着自己的女儿杨馨楠、儿子杨丰瑞在灵堂里哭得伤心憔悴,好不悲痛。来往吊唁的官员们对华家的后宅之事只是知道几分,却不知道华家大小姐前几日悬梁欲死,这会儿不见华府大小姐在前哭灵,自然产生了几分议论。
有和护国公关系好的官员不免会问大小姐怎么不见人。
从孙女的闺誉考虑,华士行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孙女想要自尽,于是只简单说是华容悦身子虚弱,下不了地。
这种解释虽然能够应付,但毕竟是亲生父亲离世哭灵的大事,不少官家夫人们还是暗地摇头。
典氏的女儿杨馨楠只比华容悦小半岁,却早通人事,在典氏的调教下更是心眼甚多。这会儿在父亲的灵柩前哭得肝肠寸断,七分真情加上三分有意,一番表现无不让人动容。就连华士行也有些侧目,告诫典氏好生安慰安慰杨馨楠,不要哭坏了身子。
典氏悲戚戚的点头:“妾媳劝过了,可这孩子不听啊。馨楠这两天把身子都哭伤了,路都走不稳,可她说自己的父亲都走了,不好好在灵前哭哭,实在是不孝。妾媳拗不过她。”
这厢典氏才说完,旁边杨馨楠的哭音愈加响亮。杨馨珂偷偷的掐了一把只有五岁大的弟弟杨丰瑞。杨丰瑞顿时也扯开了嗓子的嚎啕大哭起来。
华士行一介大老粗,从典氏的话中没听出什么,但堂中的官员女眷自然会把华容悦和杨馨楠放在一起做对比。
瞧瞧这庶出的女儿不也是哭得下不了地吗,不还在这里跪着?那嫡出的大小姐怎么还不如庶妹懂事。
“国公爷,杨姑老爷的这两个孩子有孝心啊,瞧瞧这哭得,心疼死人了。”
华士行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但来不及多想,顺着客人的话说道:“是啊。”
唐菁月站在灵堂门侧边,一脸冰冷。
她就看出来这个姨娘不是善茬,果然不是。
灵堂里飘出来的香火气息浓郁,再和上一些纸钱燃尽的灰烬气息,味道有些呛人,一层薄薄的白烟在堂中飘浮,好似逗留不去的灵魂。
唐菁月见一时没有人注意到她,回身,对着表情不知是茫然还是担忧的孙奶娘,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
在众人被巴掌声吸引看过来之前,唐菁月低垂着头,踉跄着步伐的朝灵堂内的华士行跟前奔去。孙奶娘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巴掌给打懵了,准确的来说,她是被大小姐今天三番二次的动手给打懵了。
“大小姐。”
孙奶娘跟着夏莲追进堂内。
华士行惊讶的将向他奔来的孙女搂进怀里:“容悦,你怎么过来了!你身子还未好,可不敢再出事。”
灵堂内前来吊唁的客人静了静,转眼看去,只见一个小姑娘伏在护国公的怀里,肩膀有些颤抖,似在哭泣。
这就是华家的大小姐?
夏莲和孙奶娘跪在护国公的跟前,孙奶娘道:“老奴担心小姐的身子,拦着,但小姐执意要来。”
这是对方才唐菁月那一巴掌的解释。当着这么多朝中官员和官家夫人,她总不能说是大小姐发了失心疯才打得她吧?
而且,事实也就是这样,大小姐执意要来。
典氏瞪了孙奶娘一眼,孙奶娘虽然没胆子看向典姨娘,但她也知典姨娘定埋怨她办事不力。
得,本来是要用大小姐衬托二小姐和瑞少爷的孝顺懂礼,现在从孙奶娘的嘴里说出这番话,倒像是证明了大小姐的孝心重重:为了给父亲守灵,连好心阻拦的下人都打。
而华士行好像这会儿脑子也灵光了,心疼的拍着唐菁月的后背,说:“你喉咙已经坏了,再哭可彻底好不成了怎办!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