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走的并不远,里武昌不过一点儿距离。商泽修不蠢,如果往偏远地方逃,他拖着这副身子肯定跑不远,而且前面还有他不可预知的危险。
朝着城区跑。找个人多的地方藏起来,就算真的变成了个乞丐,也比一个人在林子里头瞎跑来的强。
回到了武昌,他四肢健全,再不济,就算是沿路乞讨,他也要回商家看上一眼。
想是这么想,可是当他真正体会到吃不饱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想得有多简单。他放不下身段来乞讨,只能饿着肚子,穿着破烂的衣裳,藏在一群乞丐中间。要防着陈景俞,还要避开街头混混的无力暴打。
这是他商泽修这辈子最窘迫狼狈的日子。
回到武昌的这两三天,一个小孩倒是每天给他送饼吃。他不能跟别人乞讨,但是他愿意接受那孩子的好意。三天下来,倒是也没饿死。
只是他不知道,那小孩不过是陈景俞偷偷找来吩咐的。她知道商泽修高傲,知道商泽修不会伸手乞讨。所以她安排个善意的孩子来到他的身边,给他饭吃。
恐怕他知道了这些事情,准要转身强迫自己把咽进肚里的食物给吐出来。
“死人了死人了!”
远远就听见有人在喊着,有人在议论着,都往河面的方向跑。他本无意去凑热闹,可是却听见有人说,那是青州来的人。
青州!
商泽修心口一乱,扔了手里头的烧饼就往那河边跑,到了地方,挤进人群。被挤到的人有的嫌弃有的厌恶,他身上的狼狈让别人都远远闪开到了一边,避之不及。
那衣服他认得,是何宁喜欢的一套!
他的心越发的乱了起来,像是有个手在狠狠掐着他的整个脖子,呼吸那么困难……
没有人愿意下去把那个背朝天漂浮在河面上女人拉上来,他们一边嫌弃忌讳,一边又只是在旁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商泽修酿跄的上前,眼睛紧紧盯着那女人。
人们看见一个疯了的乞丐跳进了河里,朝着那溺死的女人游去。女人的衣裙被河水泡开,可能连脸都是。
他们都觉得商泽修疯了,他们都不能理解一个乞丐对一个溺死的女人这么紧张的原因。有人开始议论,是乞丐觉得那女人身上还有钱财,更有无耻的人说,是乞丐许久没见过女人了……
他们都听不到商泽修一口口的喊着“宁儿”两个字,他们都看不见商泽修脸色的潮湿不是河水而是泪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宁儿!不是你,不是你……”
商泽修游到那女人身边,把那女人抓住翻了个个。那女人被泡开的脸,恶心又恐怖,把他吓得松了手,失去了重心陷下了河水里。
岸边的人一阵惊呼,更加拥挤的往前探头去看。何宁拉着青竹,好笑的骂她:“你去哪儿都爱看热闹,死个人有什么好瞧的?小心看包,一会儿又丢了衣裳丢了钱的。”
青竹哂笑,“万一大少爷也在里头呢?”
“你家大少爷,才没有这么八卦看凑热闹!”
何宁回到青州之后,再也没有笑过。就算是商瑜缠着她说笑,她也只是牵强的笑笑,从不发自内心。
秦连也回来了,说当地的警卫厅虽然找到许多的尸体,可是里头却没有商泽修。有的尸体没人认领,都聚在一块儿焚烧,找个随便的地方就埋葬了。
苏禾柳越发的愧疚难安,她觉得是自己弄丢了当初还算坚强的何宁。
而突然有一天,何宁却找来了青梅和秦连,竟然能稍微的挂着些喜气,说要给他们把喜事办了。
商家好久都没热闹过了。
苏禾柳特地给青竹也做了一身旗袍,一想到还有个冬香,也顺带做了一件。两个丫头瞧着那衣裳就欢喜,拿着比划了半天就是舍不得穿上。
何宁看了看门外头郑司令的警卫,问她:“又来了?”
苏禾柳撇撇嘴,对门口的那些门神全不在意。
“你要不喜欢,我现在就撵走他。”
她摇头,继续给商瑜修着手里头的玩具。当初商泽修给商瑜抱来的小黄狗安静的躺在她的脚边,惬意假寐。
前段时间商瑜还给它起了个自以为了不得的好名字,叫大黄,惹笑一院子的人。独独余下了何宁。
“禾柳,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郑司令沉着一张脸,喊着苏禾柳。
苏禾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问:“茅房在左边,花园在右边,前厅就是刚才你喝茶的那个地方,这回郑司令要问的是哪里?”
他垂了垂眼,显得有些落寞。他是军人,站得笔直,全身带着不容拒绝的气息。苏禾柳撇撇嘴巴,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
“宁儿不是外人,这是她的宅子她的地头,什么事儿你说吧。”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我要走了。”
“慢走不送。”苏禾柳转身就要走,纤细柔软的手腕却被人给抓了个紧实。
她怒瞪着面前的男人,冷笑道:“怎么,郑司令又想动粗么?”
郑司令长叹一口气,轻轻放下了她的手腕。“你还是这么要强。可是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有些难处,你也不懂。战火越来越盛,青州是个好地方,等我摆平了前线,我再回来找你。”
苏禾柳这才知道他是要离开青州,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又空了一下。
“禾柳,其实,秦玉梳日子不长了。她生了病,就那么一两年的光景了。我愧对玉歌,这才百般的迁就她。她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