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来到一片榕树林前,这些榕树粗得吓人,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灰褐色的树干上全都是斑驳的疙瘩和气孔,树冠上垂下来数不清的须根,树身上还有几个黑乎乎的大洞,这些树洞比人都高,绝对是玩捉迷藏的好场地,而芦笙声就是从这些榕树另一边传来。 我说怎么看不到前面有什么拽村落呢!原来是被树林挡住了。
“好臭啊!”胡八灰冷不丁儿来了一嗓子,吓得众人齐刷刷把目光对向他。
“怎么了?八哥,你不会是指的这个?”我心虚地晃了晃手里的烟。
“不,郭兄弟,这味道像是烂肉的味道却又不是,好像还混杂了什么植物的味道,刚才那一下子差点没把老子呛晕过去!”胡八灰皱着眉头,捂着鼻子。我这才发现他捂鼻子的手指间也夹着根刚点燃的香烟,也对,烟民怎么会说烟臭呢!
“荒野山间可能确实会有一些动物的腐尸,这位兄弟的鼻子还真是灵敏!”段小树笑着向胡八灰竖起了大拇指。
“也许!啐!啐!”胡八灰吐了两口唾沫,好像也没心情再抽烟,把手里的香烟弹出老远,换成那根硬邦邦的磨牙棒在嘴里磨咬着。
乐器声听得越来越清晰,这样的旋律,颇具西南少数民族的风格,让人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段老师,他们演奏这是啥子曲子?很好听嘛!”阿成这渣一般的音乐欣赏水平竟然主动询问段小树。
“这是他们埲次苗寨特有的芦笙迎宾曲,专门吹奏来欢迎咱们!”
“哈哈!老乡们真是太热情了!”阿成这水货都不知哪里来的荣耀感,腰板挺得倍儿直,脸上洋溢着红军胜利返乡的笑容。
穿过树林,我们终于得见了埲次苗寨的真容!虽然我早就想过可能会有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等着我们,可实际上他们寨子的热情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从山脚下直到山腰寨门,一路上那可都是人哪!
在山脚前的矮坡上有七个苗族汉子手持着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芦笙进行吹奏表演,我们从远处听到的乐曲声就是来自这里。芦笙这种乐器是典型的民族乐器,它由尺寸不一的竹管拼制而成,类似于吹笛,发出的响音既清翠又能畅荡回肠。这七名吹奏芦笙的男子,按芦笙大小顺序排成一行,大者,芦笙管居然有两三米长,而小者,芦笙管却只有一尺。吹奏时,他们几人随音律摇摆,让人心中顿生暖意,兴奋且愉悦。
芦笙阵之上,便是埲次苗寨的女性摆成的拦路酒卡。酒卡共有十二道, 从我们面前没多远处开始,每隔一段距离便设一道方桌拦坐寨去路, 一直排到了位于地势高处的进寨门楼前。每张方桌两边站立着手捧土碗盛装相迎的苗家妹子,土碗中盛满了她们自家酿成的米酒。
“哇!”我在心中暗叹着。虽然同为苗族村寨,可这埲次苗寨跟段小树他们寨子可不太一样,不对,这样形容不贴切,应该是太不一样了!
埲次苗寨不止传统迎宾仪式举办的隆重,他们的服饰相较于声名在外的那些苗族服饰式样更加复杂,显得渊源很深而且充满神秘感,我甚至从他们的发型上看出了大学知识中提过的奴隶与奴隶主的身份差别。
我去!这……这寨子可真是够古老的啊!
“远哥,远哥!小心点儿……”我不知道具体想到了什么,在这种盛大的热情氛围里,心中突然就闪过了一丝不安,于是提醒阿远道。
“嗯!”阿远没有多说话,只是沉着地点点头。
“莫卡泽拉!”在我们停留在山脚下驻望时,一个腿脚稍微有些不利索的苗族年轻人操着难以听懂的苗话来到了段小树面前。
“ 哦待呐,酿哼都各呐,哼麻耐爱!”段小树同样用苗话回复着他,并笑着用手指了指我们。
“嘿嘿嘿嘿!”我们几个也听不懂,全都咧嘴陪着笑。
“几位贵客,你们都是燕平来的?哎呀!那可是大城市啊!”这个年轻人说着不太标准的汉语,一惊一乍地向我们行了一礼,唬得我们一愣一愣的,“我叫朱健,是小树的朋友,也是我们寨子里的会计。嘿嘿!村长最近外出了,安排我来接待大家。”
“你好!”阿远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伸出手与朱建握了握,然后打量着这位热情好客的苗族酗子,他的左腿确实有些残疾,从膝盖往下开始往外撇,站立着说话时始终是由右腿来支撑身体。
“听小树讲你们这次来是拍摄纪录片?太好了!我们寨子有很多独特的习俗,请帮我们对外多宣传宣传!”朱健的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现在都讲究原生态,你们寨子不是很好吗?干什么非要和外界过多?”我对此很是不解。
“唉!多方面原因!一是想把我们寨子里一些马上失传的古老化发扬出去,不至于遗忘在历史里;再一个,我们的穷日子也都过够了,特别是寨子里的年轻人,都想跟外界多交流交流,无论是思想上还是贸易上。”
听了朱健的话,我疑惑顿解。虽然这种情况与我知道的有些少数民族村寨保守、排外不太一样,不过追求富足的生活是每个人应有的权利,倒也无可厚非。
“你的意思是,你们寨子里有很多化濒临灭绝?”我继续问道。
“是的!特别是从远古流传下来的埲次巫蛊之术,寨子里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学,就连风神堂的巫女之位都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