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步匆匆地行走在挨着东渠边儿的大街上。
……
大概是村里的谣言让许多人都相信了吧,所以当我一路向南疾步而行时,村里那些早起挑粪扫街的人发现是我的时候,都用一种惊讶且异样的眼神看着我,那种眼神就像是……看到了通缉令上的在逃犯。
“哟,这不是大牛家孩子银乐么?你这是……出来了?”
“银乐啊,你怎么在家呢?不是说判刑了么?哎呀,你可别越狱啊!”
“俺的娘哟,见鬼咯,那不是赵大牛家的儿子么?不是被枪毙了么?”
……
种种咬耳朵的话语如同苍蝇的嗡嗡声一般在我耳边翻着花样地盘旋,挥之不去。我表面上还得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客客气气地挨个儿打招呼,其实内心里恨得我牙根痒痒,你说村里这帮人怪不怪,大冷天儿的,你们没事儿起这么早干啥?被窝里头暖暖和和的不比外头强?正经大白天的时候,街道上冷冷清清,这一大清早的一个个儿反倒是都出来了,跟他-娘赶集似的。
更有甚者,竟然去家里喊家人一起出来围观我,胆儿大的竟然远远地跟在我身后,我猛一回头吧,他们就做贼心虚装模作样地看向别处,他-娘-的,老子又不是西洋景儿,有啥好看的?看老子长得好就把你们家闺女嫁给我当媳妇儿!
绕着村几个哥们儿家转下来,等到了陈金家的时候,我几乎都快要崩溃了。
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除了他-娘-的常云亮家里头,谁家也没闲着,我们这一出事儿,一说要用钱,得,全都卖金条了!原先卖金条卖的那么多钱到哪儿了?哎,盖房子啊,接济贫困的亲戚啊,还有的是存了入银行办了个定期啊!
你说这他-娘-的叫个什么事儿啊?
陈金家的门还没开,关着呢,我拍了下门,喊道:“锁柱叔,在家不?”
“在呢,银乐啊?等会儿!”陈锁柱那放炮似的声音响起,“金子,你个小-兔-崽-子赶紧起来,看看人家银乐,这么早就起来了。”
陈金爹把门打开,看他披着个棉袄,大概是刚起床吧,棉鞋都没兜上,就那么拖拉着,嘴里叼着根儿烟咧着嘴笑:“银乐,小-兔-崽-子在里面让人给拾掇得有了习惯啦?睡不了大头觉啦?”
我苦笑,一边儿往屋子里走着,一边儿愁眉不展地问道:“叔,您家那金条卖了几根儿?”
“啥金条?”陈锁柱愣了一下,哈哈笑着说道:“那金条你婶子整天搂在怀里,生怕丢了,谁敢卖她的金条啊?”
我一听心里就多少舒坦了点儿。
唉,有一家算一家吧。
到了屋里,陈锁柱把炉火风门打开,让炉子烧得旺些,然后自己回到里间把衣服穿戴齐了,出来问道:“银乐,咋突然想起来问金条的事儿了?”
“哦,没啥。”我随口应道,又觉得这样敷衍他也不是个事儿,便装作很懂事儿的样子,忏悔地说道:“我寻思着这次我们都闯了大祸,害得家里都要花这么多钱,其他人家里都卖金条凑钱了……”
“嗯?银乐,在家里挨打了还是挨揍啦?你爹揍你了?”陈锁柱嘿嘿笑着往我头上拍了两下,“行啦,闯什么祸啊,知道这事儿不怪你们,啊!男子汉大丈夫,遇到这种事儿那就得跟他对着干,来硬的,要我说你们还不够狠,怎么就没戳死他几个呢?要换成我和你二叔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