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裘姨娘擦肩而过,安若墨面上没什么,心底下却也得算算——安胜居把安若香许给唐家的概率,到底有多大?
若是瑞祥号没在锦西县城开店,这一桩婚事只怕安胜居贴都贴不上。那唐家家境是多好啊,将心爱的小女儿嫁过去,那还真是一举多得的事情——可世上哪儿有如果,瑞祥号如今就是安家的竞争对手,还是已经结下了仇的竞争对手……
于是这事儿就分外值得考虑考虑了。
安胜居,既希望小女儿嫁个好人家,又害怕真许了唐家叫人家拿捏着,以后对安若香不好,前头更有一道长女没许人不好嫁次女的程序性障碍。
安若墨,既希望安若香这个祸害去唐家好好被收拾两把,又害怕万一那唐家六少爷脑袋进水疼爱安若香,裘姨娘可就真要王八翻身了。
周氏,既希望小孙女的婚事带来多多的聘礼,又觉得今后唐家很有嫌疑要借着安若香祸害她儿子的生意……
总之此事福祸相伴,唯一一个立场坚定巴不得这婚事快点儿成了的,就是裘姨娘。
人的态度不一样,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一样。于是安胜居与母亲长女商量此事时,房内一片犹犹豫豫,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打算,却都不好明说。而裘姨娘听闻他们背着她商量自家闺女的婚事,却也不顾自己身份了,厚着脸皮跑来,只一句:“爷,唐家定会善待来儿的!”
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其模样之坚决,甚至让安若墨都隐隐生疑——这安若香是她亲生的么?难道为了自己在安家扬眉吐气,就能把女儿往不知是蜜罐还是火坑的所在里头推?
想来安胜居也有同样的顾虑,眉头一皱,道:“你如何保证?”
裘姨娘脸上一红,看了看周氏,又看了看安若墨,终于心一横,道:“同爷直说了吧——先前,与来儿书信往来的……奴叫人打听过了,正是那唐家六少爷。他们该是两情相悦,才来提亲的。这哪儿能对来儿不好?”
安若墨一惊,周氏一惊,至于安胜居,已经傻了。待回过神来,他几乎咆哮:“和来儿书信往来的,就是那唐家的小猪狗?!”
裘姨娘大概没想到他会这般反应——若是能和唐家化干戈为玉帛,结个姻亲,那不是挺好的么?怎么自家的爷这样想不开?那一霎她也有些慌了,但再慌,促成这一段亲事的心意却坚定之极。
她的安若香,能攀上的最好的亲事,大概也就是这一桩了。若是错过了这机会,今后不知道能嫁个什么样的人。而若是女婿不好,她这做姨娘的,难道还能指望被嫡妻养大的亲儿子么?
她就只有这么一点儿希望了,哪怕叫周氏用眼神凌迟,也一定要说服安胜居应许。
“是……”她道:“那六少爷,我也见过一面的,风度翩翩,实在不像是个浪荡子。当初……”
“够了,住口!”安胜居大怒。“风度翩翩”这样的词儿去形容那唐家六少爷,他第一个不答应,那下巴翘到天上去地来他铺子里挑衅的小子,也配被这样形容?
“他和来儿书信往来,不过是因为来儿是我家姐儿。”安胜居道:“一个捡了旁人家小姐手帕便要和那小姐书信往来结下私情的人,是什么好东西?叫来儿把终身托付给他,我不答应!”
裘姨娘哪儿想到说出安若香与唐家六少爷的情缘会起到这种作用,登时急得满面通红:“可是,来儿……来儿喜欢……”
“喜欢?”安胜居眼睛都红了:“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无耻的言语!正经的姐儿,哪儿能做出这样丢人事情,还拿来要挟爹娘的?!我不答应!”
这态度,安若墨从听到裘姨娘的解释时便想到了。安胜居怎么会对唐家有好感?便是唐家当真出于好意想求娶安若香,也会因为这一段商战史叫安胜居解读成不怀好心的。遑论先前还有这么一段臭史,唐家的举动更值得往阴谋论上靠拢了。
裘姨娘急了,可偏生不知道能说什么。若是对着安胜居一个人,她大概还能有旁的法子试一试,可现下上头还坐着个冷眼旁观的周氏和唯恐天下不乱的安若墨呢,她再着急,又能有什么法子?还没开口呢,周老太太咳嗽了一声,表示要发言。
“唐家没安好心。”周氏的发言简短一锤定音。
“他们一定是设计骗三妹妹的,爹爹千万不能答应。”安若墨表情真挚煽风点火。
屋子里的气氛这回终于坚定了:坚决不能让安若香嫁给唐家六少爷!可这一来,裘氏直急得脑门子冒汗,而屋子外头,突然便咣当一响,仿佛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里头几人一惊,来不及说话呢,外头便响起了丫头的嚎声:“香姐儿!姐儿你怎么……”
安若香在外头偷听?安若墨一怔,望向周氏,周氏脸上写满了惊讶与羞耻。哪儿有没出阁的姐儿偷听自己婚事安排的,这行为简直不要脸啊。更别说听到家里人不成全这一段丑事还要昏倒,还要折腾……说出去叫人笑死了!
而安胜居到底是安若香的亲爹,便是再恼恨女儿没羞没脸,听得这响动也忙赶过去看了——房门一开,安若香果然在外头,面色苍白,头破血流。她的丫头在一边扶着她,大呼小叫,哭都哭不出来。
“来儿,来儿!”裘姨娘却是最慌张的那个,飞扑上去,仿佛安若香这一昏倒已然跌死了一般,泪珠子成串往下落。一行人喧天闹地把安若香弄回房中躺着了,安若墨却在周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