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死一般沉静,少年的手缓缓垂了下去,眼帘也随之垂下,却是笑了。一样的结局,他早该猜到了。她能拒绝那个男人的血,没理由会接受沈尔的。
“滚出去!立刻!”西门妆的声线压得极低,那话仿佛从喉骨挤出来的,格外低沉。
沈尔凝眸,眉眼始终温润,“那么,我让沉华过来!”他语道,转步离开了。他相信,再留在这里,西门妆会真的想杀了他。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他要的,是成为她生命里的例外。
西门妆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出门去的少年,他的背影十分纤瘦,身姿挺拔,修长的腿缓缓迈动,走得不缓不急。沈尔的性子,简直与那个人如出一辙。而且动作和说话的语气,还有那眉宇间洋溢的温柔,都是那么的相似。
曾经,那个男人也像方才沈尔那样,将自己的血献给她,她拒绝了。
那时候的西门妆只有五岁,心智与能力却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孩子。她差点咬死自己的父亲……
在那之前,母亲已经死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吸血。
五岁的孩子,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咬伤了自己的父亲。一时间整个九州城都传开了!她满口鲜血,坐在自己父亲的身边,那一年的报纸上全都是她的身影。自此,她的名声在整个九州城传开,变成了身患隐疾的西门小姐。
是那个男人找到了她,他说他是母亲的朋友,会保护她,照顾她,教导她。
十一年过去了,他做得很好。
而那一起吸血事件,被掩盖过去,只对外宣称她是得了病。一年以后便治好了。
而她的父亲,不计前嫌,依旧疼爱着她。只是再深沉的疼爱,也不能消减他青年丧偶的孤独。所以,西门妆七岁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后妈领着一个漂亮的长姐,进了他们西门家的门。
自此,她变成了西门家二千金,父亲对她的宠爱也不再唯一。
是那个男人将她接到这座小小的城堡,对外宣称她每周都需要静养。于是每个周末,她都会来这深山里的城堡,好好“静养”。
“叩叩——”房门被敲响,拉回了陷入回忆的西门妆。
她从落地窗前离开,在宽敞柔软的床上坐下。
门开了,沉华穿着睡衣进来,步到她身前。恭谨的跪下,将乌黑亮丽的卷发撩起,露出那白皙纤长的脖颈。
“小姐!”她平静的唤她,似是早已习惯。
西门妆盯着那白皙的脖颈,眼中的红潮更加翻涌,终是埋下头去。薄唇覆上沉华的脖颈,利齿刺入那滑嫩的肌肤。
沉华咬着唇,没有吭声。屋里安静得能听见“咕噜”似是喝水的声音,这声音传进那门外的少年耳里,他的唇角扬了扬,欣慰的笑了。
停留了许久,他的步子转动,拧开房门进去。
屋里,西门妆已经放开了沉华,丁香小舌舔舐着唇角的美味,目光迷离的看向那方步来的少年。
沉华不慌不忙的抽出一条手帕,捂住自己的脖颈,缓缓站起身去。
沈尔扫了她一眼,唇瓣动了动,“你可以下去了!”他的嗓音略沉,神情冷漠,实在瞧不出半分温润。
与对待西门妆是完全不一样的态度,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口吻与神情。对此,西门妆只是嘲讽的勾了勾唇,只当他就是这样阿谀的人。
沉华一声不吭,默默退了出去,屋里便又只剩西门妆与沈尔两人。前者坐在床上,柔和的灯光下,她的面色比之先前,添了几分血色。那两片小巧粉嫩的唇,此刻鲜红似是涂抹了口脂一般,娇艳欲滴。美目里的红潮渐渐平静下去,她此刻正看着沈尔,高傲的扬着下颌,有条不紊的退到床头,靠着抱枕瞧他。
“你也可以下去了!”许久,西门妆才道了一句,语气冷漠得与沈尔方才对待沉华一样。
那少年却不退反进,向她走去,坐到了她的床边。
西门妆凝眸,素手轻抬,本想给他一个教训。怎知,手腕却是落入了那人温暖的掌心。她的眼中流露一丝讶异,却是淡漠的看着沈尔温润的面容。
“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他温柔细语,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这是我的职责!”今日起他就是她的贴身妖仆了。像这样的雨夜,必然是要陪在她身边的。若是她不允,那他也只好像现在这样,强行留下。
西门妆的手劲未松,似是还在与他暗暗较劲。只是,她低估了沈尔,又或许是高看了自己。
那少年的俊颜忽的凑近,含笑的语气道:“你若是睡不着,我不介意与你做点别的事情。”温热的呼吸扑洒在西门妆的面上,那笑外的刺眼。
最终,她退步了。抽回手,翻身躺下,也不拉被子,就那么背对着沈尔,侧卧着。
眼里的温柔倾泻,沈尔无声的笑了笑,替她拉过一边的被子。然后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她的背影。
西门妆背对着他,却还是能感受到那温润却又炙热的目光,闭了闭眼,终究是睡不踏实的。
沈尔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而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把沈尔送到她身边?
她记忆中的沈尔,不过是个穿碎花裙的“小女孩”,被妖物追赶,一身狼狈,满目悲伤,像是漂浮在水面的芦苇,任风飘摇。
不过十年时间,他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温润深沉似是一座幽深的千年古寺,眸光温柔,却格外深邃。他,沧桑得不似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