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战前
逢三之难的事,大家绝口不提。
在对决前的一天,在金石镇里,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可越是不提,越说明这件事压在每个人的心底,只是大家都不表现出来罢了。
包大叔在镇外的铁头山下徘徊,犹豫着是否去见老友最后一面。明天,他一生的挚交好友就会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如果他还活着,那么将更是个灾难。他将成魔,在本质上也不算是原来的阮天意了。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会失去这唯一的朋友;这个平凡,但又有着一颗不平凡的心的朋友;这个渡化了无数的怨魂恶灵,却逼得自己走投无路的朋友!
道法自然,生死也是自然,他应该看得开了。可是,人毕竟不是神仙,面对这么多年的友情,他达不到那样的境界,他如何看得开呢?!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再见老友一面,哪怕只远远的站着,说几句话也好。多少年的兄弟了,至少要说点什么再送他上路。
与此同时,镇内的包大同还在苦修,虽然万里叫他放松一点,可他根本坐不住,如果是上阵杀敌,斩妖除魔,他可能会很兴奋,可一想到明天自己是要去参与一场父子相残的人间悲剧,他的心里就发慌。其实万里也很不安心,尽管从表面上看,他是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本书读,可是半天也没翻一页,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阮瞻和小夏则早就出去了,两人就这么手挽手地走在小镇上,开开心心地逛遍了镇上的每一个角落,一路上虽然没说一句话,但眼神交缠,十指相扣,仿佛每看对方一眼,都要加深彼此心中的印象,一直到深夜才回到旅店中。
静静躺在阮瞻的怀里,小夏心乱如麻,根本无法入睡。头就窝在他的胸口,虽然听他呼吸平稳,心脏有力而规律的跳着,但小夏还是能感觉的出他内心之中纠缠的矛盾和挣扎,仿佛能触摸到那些复杂而沉痛的情绪。明天要做的事对别人来说都已经很难了,何况当事人之一的阮瞻呢?虽然他是为了帮父亲,虽然这一切都是他父亲亲自安排的,可叫他如何下得了手?!而如果,他真的有危险呢?她真的会失去他吗?
自从她知道这件事以来,她一直反复地做着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他一定不会有事,她也绝不会让他就那么离开。她一遍一遍的这么告诉自己,可随着日期临近,随着对决之战迫在眉睫,她给自己的盲目信心突然崩溃了。白天,她拼命要自己表现正常,似乎胸有成竹,可是在这春寒之夜,当他的体温和气息温柔地包围着她,她忽然很怕这一刻是最后的美好时光,很怕会从此失去他。
如果他真的死了,她是不能随他去的。尽管她那么爱他,没有他,她可能生不如死,可是她不能不考虑年迈的父母,不能把自己的痛苦以死亡的方式转嫁给别人。而且,就算她殉情而去,她即没有灵力也没有怨念,她的魂魄说不定很快就会消散,不可能永远陪伴着他。那时,又要怎么办?难道她要学习吕妍,为阮瞻生一个孩子,然后再像阿百嫁给鬼夫一样,就那样生活?不,她不要与他阴阳相隔,不要与他互相爱着,却触摸不到彼此。她要抱得到他,吻得到他,和他共同站在阳光底下,互相看着对方慢慢老去。所以,她一定不能那么悲观,一定要坚强地面对一切,一定要相信自己就是他的奇迹!
想到这里,小夏轻轻挪开阮瞻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翻过身来想拥抱他,感觉他的真实与温度,可才一转过身,就看见他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好像连眨眼也舍不得一样,深邃的眼神中满是温柔与眷恋,让她的眼眶蓦然涌上了一层水雾。
“我将永远爱你。”他轻轻地说,声音从她全身的感官一下直冲到她的心里,让她一瞬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刚建立起来的、带一点凶狠的决心又一次消失无踪,只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悲伤,仿佛这是和她诀别的话。
小夏伸手抚着他的脸,想说点什么责怪的、撒娇的话,可话还没有说出口,阮瞻突然闭上了眼睛,似乎瞬间就睡着了,把小夏吓了一跳。
“阿瞻,阿瞻!”小夏推了阮瞻两下。可阮瞻竟然睡得那么沉,一点清醒过来的意思也没有。
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他一向少眠,睡时还分外惊醒,一点小动静都会让他醒来,此刻怎么会这样?摸了一下他的胸口,跳得依然沉稳有力。又推了他几下,但他还是没有反应,就像是昏过去了。难道真的是太累了,真的是他这些日子太过辛苦而心力交瘁了吗?
小夏急忙起身,想去叫隔壁的包大叔来看个究竟,可还没有坐起,就见空中黑影闪动,一个人影凭空出现。他不像其它灵体一样从四壁或者门窗挤进来,姿势丑陋,而是姿态优雅,瞬间就出现了。
“别怕。”他说。
小夏连忙捂住嘴,把惊叫吞回到肚子里。她知道他是谁?虽然还没有看清楚脸,但那声音,那感觉都告诉她,面前的黑影是阮瞻的父亲阮天意。
本能的,她反身抱住阮瞻,警惕地瞪着黑影所在的地方,提防这老人伤害她的心上人。但仔细一看才发现阮父一直是侧着身的,此刻更是转过身去,以背影对着她,似乎没有恶意。
“我不是来伤他的。”阮父似乎知道小夏的意思,慢慢地说,声音里包含着笑意和欣慰,“我只是来看看他,还有,向你感激和道歉。你,先穿上点衣服好吗?这里的夜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