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没有落锁,轻轻一推便开了,证明了白家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淳朴所在。 [
白璎珞推门站在院子里,目光所到之处,尽是整齐有序,不一会儿,白璎珞的眼睛就湿润了。
这是一间一进的小院子,正对着门的是正屋,左右两侧则分别是东西厢房,正屋和东厢房相连处的小屋子,则是厨房。
这个院子,在白璎珞的记忆里,起初是一个有些简陋的茅草屋,门前只围着一圈篱笆,以防止外头树林里的小动物夜里会跑进家里来偷吃东西。
后来,家里的条件一点点的好了起来,父亲便动手修了木板墙,直到现在这样的泥瓦墙。
正屋住着父亲和母亲,东西厢房也都起了土炕,可三姐妹却爱挤在一起,同睡在东厢房,西厢房便成了归置旧物的储物间。
及至白秀出嫁,白玲便自发的拾掇好了西厢房自己住了进去,姐妹二人各自以东西厢房为闺房。
再后来,白玲也出嫁了,白家珞娘则许配给了杜轩,又因为杜轩飘零的身世,在白家庄并没有自己的屋子,白家二老一合计,便将这座小院子给了最小的女儿,用作她的婚房。
珞娘和杜轩成亲后,同住在东厢房,正屋依旧留给白家二老住,可头一年,白家二老更多的却是住在大女儿白秀那里,这儿,便成了珞娘和杜轩二人的甜蜜小屋。
院子不大,白璎珞带着流苏和流莺进了院子后,空间便显得有些狭小了,可就是在这么逼仄的一个地方,收敛了爹、娘、长姐姐夫,还有轩郎,和她的孩子。
孩子……
心里猛的一收缩,让白璎珞有些痛的喘不过气来,此刻的她,已不是刚刚过了十三岁生辰的靖安侯府六小姐,而是那个满心期待着想要诞下孩子的年轻母亲。
“苍天在上,珞娘以血为咒,在此立誓,便是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会有报应的……”
面前出现了那个表情愤怒到狰狞,眼中尽是仇恨诅咒的凄厉女子,白璎珞的手,不自禁的攥成了拳,细长的指甲沁入掌心,她却像丝毫感受不到痛意一般,眼神执拗的等着右前方的那块空地。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注意到了白璎珞的不对劲,流苏疾步过来搀住了她的胳膊。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白璎珞平复着因为回忆往事而变得有些激动的心情,回过头冲流苏摇了摇头,“我没事,扶我过去坐一会儿吧……”
厨房门口靠着廊柱的地方摆着一个小石墩,也是院子里唯一可以坐的地方,眼见白璎珞面色苍白,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滴,似是极不舒服的模样,流苏和流莺不敢再迟疑,扶她过去坐在了石墩上。
不自禁的,白璎珞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着门的厨房。
很小的时候,她们姐妹三人在院子里嬉闹着玩,她们的娘,便坐在这儿做针线,身后的灶上,飘来浓郁的香气,那是爹娘省吃俭用一整个月,买回来的几块排骨,给三个女儿打牙祭的。
虽是排骨,可卖肉的人将骨头剔得很干净,几乎找不到几丝肉,可大骨圆筒里的骨髓却肥的流油,让人一看就口水欲滴。
一般也就三五个骨头,无论爹娘有没有的吃,三个女儿,却是人手一个,吸溜吸溜的嘬着里面香甜浓郁的骨髓。每每那时,爹娘都是一脸满足的笑容,比他们自己吃到了肉都还开心几分。
坐在石墩上,白璎珞轻轻的嗅了嗅鼻子,仿若又闻到了身后那股熟悉的香味。
“小姐,您好点了吗?”
拿帕子在白璎珞面前挥舞着,流莺关切的问道。
绽开嘴角笑了笑,白璎珞抬手拍了拍流莺的胳膊,“我没事儿,你们别担心。”
自打出生在靖安侯府,白璎珞的身子便一直不好,每每犯病的时候,就会心悸急喘,像极了此刻的情形。
而白璎珞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犯过病了,流苏和流莺都以为自家小姐的身子已经好了,此刻见她这般模样,哪里能不担心?
强忍住心绪,不再去回忆那些让她又是温暖又是心痛的事情,白璎珞的面色,一点点的恢复如常。
流苏的脸色,也跟着好了起来,“小姐,要不,咱们去刚才那位白家大婶家休息会儿,喝口茶水,小姐兴许能好受些。”
“是啊……”
环顾着小院落,流莺也有些忐忑的说道:“到底这是旁人家,主人家不在,咱们这样冒然闯进来也不好,小姐,咱们出去吧。”
如今,终于看见了梦中惦念着的家,白璎珞已经心满意足,点了点头,任凭流苏和流莺将自己搀扶起来,白璎珞环顾着回头打量了一眼这个小院子,缓步朝外走去。
脚步刚动,院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下巴上长了一颗疖子、面容猥琐的男子出现在了院门口,而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家丁。
看见白璎珞主仆三人,男子面色一惊,眼珠一动,他顿时想到,白璎珞定然与祠堂里那位贵客有关。
面上堆满了笑,男子抱拳行了礼道:“不知小姐在此,有何贵干?可是寻白家大叔大婶有事?”
生人面前,白璎珞向来不会多言,看了他一眼,当即侧转过了身子。
身旁,流苏面色稍缓的答道:“我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进了祠堂,我家小姐在附近散步,突然身子不适,所以进来坐会儿,见屋里没人,这就打算离去了。”
心道果然没猜错,男子笑容满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