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歇息了会儿,便去了庆安堂,一进正屋,却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重。
白老侯爷面色铁青,白老太太也微显愠怒。
下首处,大老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而二老爷和四老爷,则都有些惴惴的打量着白老侯爷,仿若担心自己说错了话惹得老父亲老母亲动怒一般。
布好膳食,赵妈妈过来恭声请白老侯爷和白老太太入席,一家子人方跟在两位老人身后,一起用了晚膳。
回到怡安阁,等了好一会儿,沉香才疾步回来。
“小姐,奴婢打听到了,听说二爷和四爷先后都去找老太爷,想搬进承欢居去呢,只不过,老太爷谁都没应。”
中元节那日,承欢居闹鬼一事发生之后,白老太太便说,此事由白老侯爷做主,如今,白老侯爷回来,二老爷和四老爷自然会去老父亲面前说,以免失了先机。
想到一进屋看到白老侯爷那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白璎珞的心里,竟有些隐隐的期待。
祖父,也是不愿二房和四房搬入承欢居的吧?
窃喜的想着,白璎珞转着眼珠盘算起来。
一转眼,便到了中秋。
晌午,照旧进宫陪伴六公主学礼仪,下课后,白璎珞也没再跟着六公主去云柔殿逗留一会儿,径直出宫回了侯府。
午膳一如往常,可晚上却有热闹的中秋夜宴。
歇了午觉起身,白璎珞唤了流苏和流莺来,让她们去厨房讨来了一碟月饼并几盘水果,主仆三人提着去了承欢居。
如从前一般,尽管桌子干净供品颇多,白璎珞仍旧拿着帕子将高脚桌从头到脚擦拭了一遍,又换上了自己准备好的月饼和水果。
跪在蒲团上径自出神的发了会儿呆,白璎珞正要走,刚出了正屋的门,便遇上了结伴而来的白老侯爷和白老太太。
“祖父,祖母……”
俯身行了礼,白璎珞规矩的转身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屋。
这样好的日子,两位老人的脸上,却都是淡淡的哀伤,想来,是想起了早逝的儿子和儿媳。
再一回头,便见白璎珞低垂着头站在一旁,眼圈红红的,说不出的楚楚可怜,两位老人四目一对,目光中都有些怜惜。
从承欢居出来,白璎珞将白老侯爷和白老太太送回庆安堂,陪着他们说了会儿话,才径直回了怡安阁更衣,为晚上的夜宴做准备。
靖安侯府家大业大,每年到了中秋,外头几个庄子里的管事也都会回来给主子们磕头请安,是故,日头刚落,府里便灯火通明,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
夜宴摆在二进西厢的大花厅,毗邻一片荷池,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倾洒在水面上,还有淡淡的荷香随着清风拂进花厅,说不出的清凉宜人。
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笑声顺着水面飘扬而出,随着清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四夫人怀里的濡哥儿指着窗外大声喊了一句“月亮公公出来了”,花厅内众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朝外看去。
侧面的门打开,临水的一面,竟然还有个看台,众人起身跟着白老侯爷和白老太太的脚步,出了花厅。
兴致大好,白老侯爷点名让几个在学堂做学问的孙子诵一首诗,几人也都诵的极好,白老太爷抚须长笑,那几个孩子各自的父母,也都一脸欣慰的笑容。
明月清风,花好月圆。
再回到大花厅,已经过了戌时,大孩子也好,小孩子也罢,都各自起身规矩的回屋去了,一时间,厅内便只余白老侯爷老夫妻,和三对儿子儿媳。
“如今,咱们一家老小团聚,士鸣他二人,却不知又在何处飘零,此情此景,你们兄弟三人心中,可有一人想起他?”
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句,白老侯爷抬眼看着三个儿子问道。
见白士忠三人都露出了一副缅怀的表情,白老侯爷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们能不顾兄弟手足之情,我却不能罔顾父子亲情。手心手背都是肉,偏了这个,未必不会冷了那个的心,时日久了,心里便有了芥蒂,这样的事,这京城里日日不是都有?”
说着,白老侯爷沉声说道:“所以,承欢居,你们都别争了,便给六丫头住着吧,终归,那是她爹娘住过的房子,即便老三和老三媳妇不在了,可三房,却也不是没人了。”
二老爷和四老爷夫妇不甘心的抬起头去看,却正对上白老侯爷气恼的打量他们几人的目光,顿时,四人都有些心虚的低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