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木听到这声喝彩,偷眼往县衙方向看了看,见到是一名身穿青色曲领大袖,头戴幞头,腰束七??石革带,脚登乌皮靴的年轻人走出县衙大门,立刻便知道这是一位从九品的官员。
长吁了一口气,心想县尉终于出来了。
魏县尉走下县衙的台阶,满脸热情的迎着张文学三人走去,恭恭敬敬的施了一个晚辈礼。
张文学三人还礼后,问道:“今日此来,非为别事,而是为了克明丧事,不知县宰可曾上报?”
魏县尉听到是这件事情,立刻长叹一声,“在下闻听得安兄驾鹤西去,心生恍惚,思及此犹觉得其言在耳其神在眼,实不敢相信安兄西去……”说到此处以袖掩面,很是哀伤的哭了几声,只字不提为何还不上报。
张文学听到魏县尉的话便知道他还未上报,和后面俩人对视一眼,均是长出了口气。既是没有上报,这件事情还不是随他们揉来搓去吗?
“唉!”张文学满脸惋惜之色,“想当初,克明弱冠之年考入县学,某便觉此人穆如清风,学识匪浅。果不其然,年纪轻轻便能得中解试。只是未曾想到,天不遂人愿,如此大才,竟……”他说着话不经意的向洪助教使了一个眼色。
洪助教上前一步,说道:“克明之殁,令人扼腕。更可怜其娘子,如仙露明珠,芳兰竟体,自愿追随丈夫而去。此等贞烈之女,实乃我沈丘众妇人之标榜。”
魏县尉原本还糊涂着,心想举人娘子人傻胆小,丈夫死了她居然也上吊了,要不是在安举人身上没有检查出来任何下毒的痕迹,我差点就怀疑她是凶手。可是等到洪助教念了一篇张衡的《思玄赋》说到其中的“伊中情之信修兮,慕古人之贞节”时,突然明白了洪助教的意思。
立刻紧跟着说道:“正是,如此贞节烈妇,实乃天下妇人之楷模,某定当上表为其求个嘉奖。”
张文学看到魏县尉明白了他的意思,伸出二指轻轻拂动美髯微微颌首。意味深长的说道:“克明的丧事,县宰主持的极好,吾等亦要将此事上达天听,为县宰美名。”
魏县尉哪里会不明白,这是花花轿子大家抬,张文学替魏县尉往礼部递折子,他自然也得替张文学三人扬扬美名,立刻说道:“不敢,不敢!此乃份内之事。哪里及得上张文学、洪助教、马山长的教化之功?若不是有几位,本县岂会出一位节妇?”
张文学三人听到魏县尉这句话,哈哈大笑,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
又寒喧了一会,魏县尉才想起来安木和大郎,阴沉着脸问道:“小娘和小郎有何冤屈要跪在县衙门前哭泣?”心中暗自恼怒,你们家中失窃却不来报官,披麻戴孝的跪在县衙门口,知道的人只当你们是孩子不懂事,不知道的还当我是昏馈之官呢。
安木看到魏县尉的神色有些不善,低下头道:“并无冤屈!奴奴是陪李户长来办理田契和房契过户的。”
魏县尉听到她没有说偷窃的事情,脸上的表情舒展了开来,安抚道:“汝父新丧,念尔等不易,今年和明年的救济粮便领双份吧,小娘还有何要求,只管说来听听?”
“奴奴家前天夜里遭了贼……”
李户长在一旁大喊道:“县宰莫听她胡扯,她家里并未遭窃,明明是她自己疏于保管,将红契遗失,县宰若是不信只管派人去沙湾村查看,若是村民们都承认了她家失窃,县宰只管拿去小人这颗头颅。”
安木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沙湾村的人全部被收买了吗,“县宰请明断!难道先慈的金银首饰和家中的铜钱也都是我自己扔到外面的吗?”
“扔不扔的谁知道?”李户长嗤笑道,“只怕是你家出了内贼,相互勾结的吧!”
“户长既是说出了内贼,想必也是承认我家失窃的事情了吧?”安木揪着李户长话里的漏洞,寸步不让。
“谁说你家失窃了?”李户长将脸一抹,死不认帐,“谁不知道你从你安举人入土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直到前天才病好醒来。说不定是大郎随手扔掉的呢!你怎么不去问大郎,追问我做甚?”
魏县尉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气的浑身发抖,“都住口!县衙门前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李户长哭喊道:“县宰,小人好心好意的来帮安家过户红契,可是却被他们冤枉啊……”
魏县尉被他喊的心烦,叫过两个杂役去搜他的身,杂役上下摸索了一番将荷包从他腰间扯下,交给了魏县尉。
魏县尉指着荷包里的红契呵斥道:“你冤枉?这红契因何在你手中?”
“那是刚刚替安家过户的新红契啊!”李户长不停的挣扎,两个杂役还摁不住他,“县宰,小人还没来得及交给安家小儿女,小人冤枉啊!县宰明鉴,请县宰一定要还小人的清白啊!”
安木看着李户长如此这般表演,心中一阵阵的恶心。张文学则是唰的一下展开了折扇,露出了好笑的神色。
“你住口!”魏县尉看到了张文学面上的表情,羞的面色通红,恨不得叫过左右杂役,将李户长摁在地上打几十大板。“左右来人,先将这贱吏押下,待明日查明安举人家失窃一事后,荆三十!”
刚刚和李户长斗嘴的张门子听到魏县尉说出‘贱吏’两个字时,表情变了变,低声道:“县宰,要春耕了啊!”
这么一说,魏县尉的火气立刻象泄掉的牛皮球一般熄了下来。是啊,要春耕了,拿了李户长春耕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