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向远以为,睡神这么拽得堪比蠢主人的节奏回复这个老头的必然是一个冷笑或者直接无视,但是下一秒,出乎意料的,这个从头到尾灵魂好像都在另一个次元的男人居然缓缓地点了点他那尊贵的头颅!
“这灰发变态又不是要强.奸你,这么鬼叫鬼叫的有病啊?”大板牙翻了个白眼,一句话骂了两个人不算,当他掀开被子慢吞吞地从自己的铺位上爬下来,还特别不友好地翻了阮向远一个白眼,然后,这个猩猩一样浑身是毛的汉子踩着他那双棉质拖鞋啪啪啪地拖着脚跟,拖拖拉拉地走出门外去了——
“让你帮拿外卖而已,”老神棍的上铺,技术宅小丑推推眼镜,半张脸都挡在了一本厚重的计算机书籍之后,闷闷地说,“我要炒面包。”
阮向远:“………………………………”
睡神:“懂?”
阮向远:“……知道了。”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于是捏在黑发年轻人手腕上的那两根手指拽了拽——
“走。”
扔下这么简单的一个单词,睡神迈开他那相比较普通人来说长的过分的腿,头也不回地拖着阮向远往食堂走——
阮向远几乎能感觉到,这货走路的时候快得能带起一阵风……然后,刚从植物人变成活人,同时也刚从四条腿走路的狗崽子变成直立行走人类的阮向远,有了他做康复运动有史以来走路最快的一次。
从三号楼到餐厅的路阮向远很熟悉,想当年他还是狗崽子的时候,排演那场亡命舞台剧的最后几天都是直接从三号楼排演完就去餐厅吃晚餐,而阮向远还记得,当时狗崽子那四条粗腿无论怎么欢快蹦跶也得蹦跶上个十五分钟才能到的餐厅,这一次,在睡神大爷的带领下,他两条腿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不对,具体地说,是只用了八分四十五秒。
扫了一眼餐厅大门上挂着的钟,阮向远默默在心里补充。
然后就被睡神一路顺手拖进了餐厅。
餐厅一向是阮向远的地盘,在这里,上到分餐大叔,下到餐厅后门,每一个地方都令他如此自在如此如鱼得水——熟悉的氛围让黑发年轻人心情瞬间变得好了一点点,当然,只有一点点,如果不是睡神大爷死活不肯撒手的话,阮向远觉得他一定会高兴很多的。
他被灰发男人放风筝似的横着一路拖到食堂,横着被拖进食堂,紧接着又横着被拖到其中一个队伍后面,理直气壮地搞插队——并且插的还是大板牙的队。
看着睡神那张面无表情写满了“我就这样你咬我”的嚣张嘴脸,感受着背后大板牙能在人身上烧出个洞的怨念目光,阮向远忽然觉得,如果在这晚餐之后他不幸地发现抠脚大汉似乎更讨厌他了一点,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啊。
阮向远东张西望,长长的队伍排成了四五列,每一列都在以缓慢而令人焦心的速度像是毛毛虫似的缓缓蠕动前进——若不是以人类身份进入绝翅馆,上辈子都是幸福地蹲在餐桌上或者蹲在餐桌边等投喂的狗崽子永远也不知道,想在绝翅馆的餐厅好好吃顿饭有多糟心。
这队排得,难怪老神棍那把老骨头受不住啊。
阮向远心不在焉地到处乱瞟,看上去像是在观察周围的人,其实是在找人——殊不知,此时此刻他在找的那个人,就与他仅仅相隔着层层的人群之外,雷切站在王权者专属的领餐窗口,沉默,远远地看着黑发年轻人伸着脖子狐獴似的看来看去的蠢样。
雷切挑了挑眉,在黑发年轻人那脑袋马上就要往这边转过来时,果断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斜睨了身边的好友一眼,略不耐烦地掀起唇角,十分冷淡地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此时此刻,完全不在乎红发男人话语里的嘲讽,最先看见阮向远并且非得要求雷切也看上一眼的一号楼王权者那张面瘫脸上难得露出点好奇的神情,他懒洋洋地靠在领餐窗口优哉地等着大叔拿他想要的食物过来,仗着隔着人群那边的人肯定看不到自己,光明正大的一个劲儿盯着黑发年轻人猛看——
“我看见带他来餐厅的人了,”绥用手肘捅了捅雷切,语气中充满了兴致勃勃,“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白雀’哦!”
雷切下意识地用余光往那边看,隔着人群,那双湛蓝的瞳眸就像是有透视眼似的,几乎是一眼就毫不费力地看见了绥口中的灰发男人,又以及,他死死地扣在某只探头探脑的狐獴爪子上的两根手指。
勾起唇角成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男人冷笑一声,慢吞吞地回答:“那又怎么样?我对底层的蚂蚁没兴趣。”
“想想dk,”绥伸手拍了拍好友的肩,“绝翅馆又不缺奇葩——咦,到那个黑头发的小鬼领餐了。”
“你没见过人类领餐?”男人冷着脸不客气地说,“那你可以站在这里围观一天。”
而绥完全不理他,自顾自地看得开心,嘴里还仿佛在自言自语嘟囔:“我看看,拿了牛排,黑椒汁的。还有一块椰蓉面包,啧啧,真识货,其他的面包都是早餐剩下的,要不是分餐大叔特意跟我讲我都差点就要了豆沙面包……还有豆浆,我说,这小子口味很杂嘛——”
绥微微眯起眼,拖长了尾音,在雷切莫名地转过头来看着他时,飞快地摔下一句“和你英年早逝的蠢狗好像”——
没等好友做出回应,一号楼的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