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了两世,不长不短,也有十几年的光阴,但从未遇见过如此惊怖的事情。不止是她,雪青和墨紫显然也吓得不轻,以至于都呆愣了一会才想起来扶起林清音。有心要呵斥几句,奈何见着这人的形容,所有的声音都鲠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盼着能快些离开才好。
林清音自觉失态,只是她站在最前面,离那男子最近,首当其中,自然而然就受到了最大的冲击。等到她稍稍平复了心绪,才发现这是一个大活人,虽说满脸糊着血,但一双眼睛仍然炯炯有神,清澈透亮。
那人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会遇到陌生人,下意识的挥起了长剑,待到看清是三名弱智女流,又放下了长剑。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林清音分明眼睁睁看着他举起了长剑,又看着他放下。心里的那根弦被绷得紧紧的,就好像从鬼门关打了个滚又回到了尘世间。
这样一来,她却不那么害怕了,至少知道眼前这人并不会伤害她。“你受伤了……我府上来了不少人,要不要我叫人去叫大夫?”到底不能和平日里相比,说出来的话都有些七零八落的,但意思十分明白,一方面透露自己并非孤孤单单,另一方面也想着尽可能的安抚他的情绪,免得激怒了他。会满身是血的出现在这里,多半是惹上了什么麻烦,林清音也不想沾染麻烦,见他没有说话,想着就要离开。那男子站着都有些吃力,跄踉着,强撑着身子。他抬头看了林清音一眼,嘴角动了动,似乎在说话。
有风刮过,刺得人脸上生疼生疼,林清音很吃力才听清了他的话,是多谢二字。
其实那人的身子已经摇摇晃晃,连她的长相也不见得看清。但就是这一眼,叫林清音心底有些什么东西,瞬间崩塌。瞬间闪过脑海的只有一个念头,她想要救这个人。“你放心,我不会害你。”林清音上前一步,轻声道:“你伤得很重,得找个地方好好休养,否则……”
那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似乎在犹疑。
林清音自然知道他的顾虑,又说道:“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我想要救你,也是一时兴起。今日我只是随母亲来庙里上香,不久就会离开,你若有信任的人,我可以托人代你去寻……”还未答复,便听见了扑通的声音。
陡然一惊,垂下头去看,却见那男子已晕厥在地,鲜血染红了杂草。林清音心中顿时一紧,蹲下身子,颤颤巍巍的去探他的鼻息。感觉到还剩一口气,但时有时无,也知道拖不得了,扭头就吩咐墨紫:“你去找个小厮,寻个医术精湛的大夫过来,记得,不要惊动任何人。”
林清音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没有这样胆大妄为过,只是他决绝的眼神令她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救下这个人,哪怕付出些代价,也绝不后悔。那时她被灌下毒药,绝望又悲哀,却没有人向她伸出援助之手,而这次,她终于可以救人一命,这也算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救赎。
墨紫虽然不解,但见林清音口气坚持,也只得匆匆忙忙去寻人。“总躺在这儿也不是办法。”过了片刻,雪青弱弱的开口:“小姐,您看要不要再寻人将这位公子抬到禅房里去?”林清音看着他满身的血污,摇摇头,“我们不知道他的来头,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惊动太多人反而不美。”…
“可是夫人那里……”雪青犹犹豫豫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林清音自然也知道这事不可能过瞒着林夫人,总得想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来解释才行。但现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冰天雪地的,让人长久躺在地上只怕是雪上加霜。林清音索性一咬牙,“我身后就是禅房,我们先扶着他进去避一避。”
“可是……”雪青更是犹豫,先不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仅凭二人之力也不可能有力气将男人抬动。但林清音已经下定了决心,说完这句,就用尽了力气,扶起了那人的上半身。北风呼啸而过,林清音不觉打了个寒战。
雪青见着林清音已经蹲了下去,哪里还好站着,也忙蹲下了身子,正欲动手,却见那人眼睫微闪,而后慢慢睁开了眼睛。林清音心头一松,就问:“可还站得起来?”又解释道:“这里太冷,对你的身子终究是无益。”
那人眨了眨眼,强自挣扎着,在林清音和雪青一左一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摇晃着被馋进了禅房。林清音自知逾越了,待到他躺在了硬邦邦的炕上,立刻就低着头退了出来。到得墨紫领着人过来时,林清音已回避到了隐蔽处,只能从枯枝的缝隙中看见那大夫撩帘进去,过了半个多时辰才踱步而出。
待他走后,林清音立刻就走了出来,问道:“大夫怎么说?”墨紫叹了一口气,“说伤得很重,要好好休养……”林清音立时就沉默了下去,半晌复又问:“那大夫是否可靠?”“听说是德高望重的大夫,还曾经在军中行医,每次行医也只收少许银钱,想来是不差离的。”
林清音微微颔首。
“小厮那边,怎么应对的?”一时脑热救下了这人,现在就不得不考虑接下来的一切后果了。“只说是叫他去请大夫,关九一向嘴紧,不会泄露出去的。”“那就好。”林清音的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微微叹息,“待会应该就会醒了。”一面说着,一面从荷包里掏出了几块碎银子,放在了枕下,“这时节,想来寺里的姑子们也不会来此处。”顿了顿,“时候不早,我们也该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