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的削藩计划迟迟没有进展,令淳于钜烦躁之至,这日在召集三人智囊团合议的时候忍不住发怒。
黄子蛟自知造成此骑虎难下之势,自己难辞其咎,便跪在阶下,叩首道:“皇上,臣出策不力,万死而难辞其咎。只是藩王势大根深,且与朝廷有脱不了的丝丝缕缕的关联,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为天下计,统筹全局,分别缓急,计程收功,雄才伟略,令臣等佩服得五体投地……”
淳于钜板着脸说:“少拍马屁!说重点!”
黄子蛟说:“皇上休要因为进展缓慢而心急,依臣之见,藩王们久经沙场,老谋深算,而且个个远在天边,个个蹲在暗处,咱们高踞京城,看不见,摸不着,真是难办。而且,藩王众多,蚂蚁多了还能搬山呢,何况其中还有缙王、宁王这样的劲敌?所以,皇上前些时候引而不发是有道理的,撤藩是细致活儿,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在咱们还没有设下完全之策前把他们逼反了,反而招祸天下。”
淳于钜不耐烦地说:“等!等!等!等得头发都白了!”
林默巴不得淳于钜无休止地等下去,便也跪下启奏说:“皇上雄心万丈,臣等钦佩不已,亦是甘心追随,可是,刚才黄大人所言亦是切实之言,请皇上慎思,一颗雄心掰成两半,一半是耐心,另一半是恒心。为了稳操胜券,等待是值得的。”
此时,黄子蛟却忽然插了进来,说:“林大人的话真是入木三分。不过,在这里臣要说一句叫皇上喜欢的话,现在,各藩王所据地方的节度使长官都已撤换成朝廷之心腹,世子们俱在京中为质,军队粮草供给也准备停当,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已经是动手裁撤藩属的好时机了。”
林默这一口气几乎没能提上来,该死的黄子蛟,怎么说话跟蚕儿吐丝一般,吐一截儿还留一截儿?
幸好没人注意林默的失态,淳于钜和齐邦国的眼睛都齐齐地转到了黄子蛟的身上。淳于钜坐在龙椅上亦是向前倾身,面上露出一抹喜色,催促黄子蛟说:“朕这会子不要听吹捧的话,也不要听你们东拉西扯。朕要你们拿出具体的对策来!先拿谁开刀?应该如何部署?尔等速速奏陈上来!”
黄子蛟说:“撤藩,当从周、齐、湘、代诸王入手,此数人,多有不法劣迹,削藩师出有名。至于缙王、宁王嘛,其谋反的迹象尚不明确,不若暂时搁置观望。”
齐邦国马上跪下,启奏道:“臣以为,裁撤藩属,当从缙王、宁王处开端,此二人乃是藩王中之翘楚,若能率先拿下,其余亦不足为惧矣。”
林默一听见要先从缙王入手就神烦,也跪启道:“齐大人此言差矣。我且问齐大人,缙王与宁王长年护卫边防,用兵如神,而我朝中之武将中未有类似于卫青霍去病之名将,俱是高枕于内,疏于战场久矣,岂能与缙王宁王一争高下?”
黄子蛟本来就是和齐邦国意见相左的,每日都在明争暗斗,争夺在淳于钜面前的话语权。黄子蛟见林默的话对自己有利,便忙说:“林大人言之有理。臣以为,不是说自己灭自己威风的话,我朝将士中堪与缙王匹敌的可谓凤毛麟角,兼之边防之事多年都是交付藩王们,将士们已是许久不曾真刀真枪地在战场上厮杀过了,一来就挑战缙王这样的顶级战将,恐怕开战就要败北,反而堕坠士气,不如从其他实力较弱的,诸如周王等人入手,等将士们慢慢适应了战场的血雨腥风,越战越勇,最后再来对阵缙王,则大事可成。”
齐邦国连声反驳说“不可”,又启奏道:“皇上,缙王智虑过人,雄才大略,不尽早除去,将来定成心腹大患。如今我们大张旗鼓除去其他藩属,缙王岂有不防?只怕我们尚未围成对缙王的包围的犄角之势,他便早早地做好了攻防部署,倒不如现在出其不意、攻其不防的好。”
可惜齐邦国一人难敌两人合力,再者,淳于钜内心着实畏惧他那皇叔,巴不得尽量晚一些与缙王碰上,所以,也支持黄子蛟和林默的主张,决意先从其他实力弱些的藩王开刀。
齐邦国迫于无奈,说:“皇上,‘事不预则不立’。微臣以为先动其他藩王等于打草惊蛇,既然巨蛇已经惊动,不做防备万万不可。皇上若是执意要先从其他藩王入手,微臣建议为稳妥起见,不若先颁下一道旨意,令缙王先搬离鲁南的封地为宜。”
林默心里一惊,淳于钜也感兴趣地紧盯着齐邦国,说:“说详细点。”
齐邦国不慌不忙地说:“缙王雄踞北方,势大根深,其封地鲁南扼北元与京城之要塞,形胜地,士马精强,古来即是金元等鞑子民族所由兴之地。缙王屡次出征北元,却不能尽扫北元之兵,恐有勾结。以微臣之陋见,不若以嘉奖之名,令缙王府徙封迁往两淮之地,名为令其享用江南胜地,实则削弱缙王之势力,并隔绝其与北元之联系,万一有变,亦易控制。臣所言乃天下至计,愿皇上察之。”
林默一听,心想这齐邦国倒真是磨练出来了,居然想出了这么个妙招!叫缙王搬地方,那缙王早先做好的各种备战的兵器战车岂不是要暴露了吗?再者,缙王从北部南下直取京城是极其便利的,若是迁往两淮之地,夺取京城的话还要跨过长江天堑,缙王的兵士多为北方人,长途奔袭,还要去适应水战之类的,绝对是要损耗缙王精兵的战斗力的。
一定要阻止淳于钜采纳这个计策,叫它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