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十月,夏府各处都无比压抑。
杨氏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夏黎卿就在灵前守了四十九天,除了去长生居看老祖宗和去看何老太太,他所有的时间都在陪杨氏。
没有一个人不劝他,可谁劝也没有用。
钟姨奶奶和黄姨娘也劝了,甚至还领着响哥儿劝他,一样没有成效。
到了后头,也没人劝了。
钟姨奶奶陪着夏黎卿,黄姨娘照顾响哥儿和凝姐儿。
何老太太的腿摔断了,伤筋动骨比不上杨氏离世对她的打击大,她虽没有把杨氏当孙女儿一般,但心里还是满意这个听话孝顺稳妥的孙媳妇的,又看着夏黎卿一日比一日颓废,不由痛哭一声“作孽哦”。
张氏支撑起了屏翠园所有的内务。
陈氏伺候何老太太,云氏日日守在长生居里。周姨娘平日里无状,这个当口也不敢闹出些事情来,拘着夏恪卿和夏毓卿,就怕他们惹事。
停灵时日足了,夏黎卿红着眼睛亲手钉上了棺椁,响哥儿捧着牌位由父亲牵着手,一路送杨氏上山。
吹吹打打的声音隔了老远都能听见。
臻璇没有去送,站在天一院外头望着二房方向,久久没有言语。
老祖宗的身子起起伏伏,好不容易有了些胃口,又被一阵秋风凉得咳嗽起来。
桂嬷嬷心里有数,每日翻来覆去讲着响哥儿、曦姐儿,还讲臻璇的肚子。
二奶奶怕油腻,二奶奶有些孕吐……
云氏就陪在一边,端茶倒水,模样乖顺。
老祖宗听得久了,突然开口问了一声:“凝姐儿呢?”
桂嬷嬷气息一滞,半响讪讪道:“奶娘带着。”
老祖宗隐隐觉得不对,可到底太累了想不动其他,也就不再问了。
这四十九天里。能让臻璇高兴一些的是将军府里传来的消息。
臻琪怀上了。
家中治丧,也不能让两位妈妈过府去看望臻琪,只让传信的婆子代为道喜。
十一月半的天气已经寒了,屋里添了炭火。臻璇肚子有些突起来了,只是格外怕冷,火盆多放了两个,反倒让曦姐儿一张小脸热得红通通的。
院子里传来问安声音,臻璇听到了,让挽琴出去看了看。
挽琴回来,面上带着几分古怪神情:“奶奶,钟姨奶奶和黄姨娘来了。”
臻璇一听,也是一怔。
这两位可都是稀客了,却不知道为何一道来了。
请了钟姨奶奶和黄姨娘进屋。臻璇看着两人,心跟着一紧。
在臻璇的印象里,无论是从通房丫鬟爬上来的钟姨奶奶还是杨氏带过来的陪嫁黄姨娘,两人的模样都是没得挑的,又都是温婉懂事。性子也不错。
但现在站在跟前的两个人,具是消瘦了一圈,眼下乌黑,精神不济。
杨氏的死,对这两个人来说也是一场巨变。
“坐下说话吧。”臻璇让奶娘带了曦姐儿出去。
曦姐儿活泼,依依呀呀叫个不停,白嫩小手不断挥着。看得黄姨娘眼睛通红。
“二奶奶,”黄姨娘不再去看曦姐儿,她的声音发哑,似乎是强压着哭腔,“奴婢来天一院是有事求二奶奶,请二奶奶看在我们奶奶的面上。给我们出个主意吧。”
黄姨娘咽呜哭了,钟姨奶奶拍了拍她的背,叹了一口气。她情绪还算稳,就由她来说这个事情。
黄姨娘是为了凝姐儿。
凝姐儿刚生下来就不得夏黎卿喜欢,在杨氏出血归去之后。越发不愿意接近凝姐儿了。
其中心理所有人都明白,夏黎卿是无法接受杨氏过世,把心中郁郁都转嫁给了凝姐儿,他对着这个小女儿就会想起杨氏,所以避而不见。
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凝姐儿的奶娘不是一个擅长带孩子的。
杨氏当初选中她,是看她的奶水好,至于带孩子这事,杨氏根本没想过假于人手,她自己会带。
结果到了现在,这事就麻烦了。
没有人帮凝姐儿重新选奶娘,张氏根本没那个工夫也没精力来带凝姐儿。
由秋入冬,凝姐儿就病了。
奶娘手忙脚乱,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随便吃药,黄姨娘心疼得不得了,白天还能帮把手,夜里实在鞭长莫及。
黄姨娘去求了夏黎卿,她是杨氏的陪嫁,又是屋里人,断不会待凝姐儿不好,求他让自己养了凝姐儿。
夏黎卿没有同意,这事合不了规矩,从来只有庶女去嫡母跟前养的,哪有嫡女给妾带的道理。
黄姨娘不肯放弃,想让钟姨奶奶帮忙去说些好话。
钟姨奶奶受过杨氏恩惠,待主母也是敬重,想到小不点一样的凝姐儿,亦是于心不忍,只是她的身份比黄氏也就高那么一点点。
姨奶奶、姨奶奶,到底不是正经的奶奶。
两人心烦意乱,商量来商量去没个结果,干脆心一横,来求了臻璇。
“二奶奶,只求有个合身份的能好好带凝姐儿,可这一时半会哪个能做了凝姐儿嫡母的,便是将来寻了一个,也未必能真心待响哥儿和凝姐儿。若太太空闲些还能接过去养了,但屏翠园现在这个情况……”钟姨奶奶说着说着,也不住抹眼泪。
臻璇听到这里,心也揪着了。
不为人母,不知做母亲的苦。
身上掉下来的肉,哭一声都心痛,不仅对自己的孩子,对别人的孩子也越发亲厚。
她记得凝姐儿刚落地时,陈妈妈与她说过,孩子很小,比曦姐儿更小,臻璇想过这孩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