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太太一晓得三老太爷交出了臻徐的八字就气得跳脚,又叫世逦一阵吹风,母女两个一块冲上了水阁。
三老太爷在听一出新戏,摇头晃脑正是有滋味的时候,叫她们一打断,皱起了眉头,自然是不高兴的。
贾老太太一进了屋,也不管旁的,直直到了书桌边就把放在上头的一方砚台狠狠砸到了地上,碎成了几块。
流兰见了,撇嘴与流梅道:“可惜了,前几日刚送来的,老太爷很喜欢呢。”
流梅嗤笑一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哪一回不砸上几样东西,等新的送来,老太爷还没捂热了,又要换新的了。”
贾老太太一心要与三老太爷论个高低,不去理那两个碎嘴的丫鬟,指着三老太爷大骂道:“臻徐的亲事算怎么回事?我还没死呢!竟然敢越过我!那柳家是个什么东西,裴家在柳家已经死了一个了,现在还要娶一个进来,是要害死一屋子人吗?你不要活命了,我还要活呢!”
“呸!”三老太爷吹鼻子瞪眼,跺脚道,“世筠是小产拖垮了身子没的,不是叫柳家害死的,你胡说八道个什么!我告诉你,我就给臻徐订这门亲事怎么了?我是他祖父!我给孙儿找媳妇还要知会你不成?”
“你能定出什么好亲来!”贾老太太顶了回去,“你自己说说,你定的亲有多害人,我那时候怎么反对的?你一意孤行把世逦嫁给到了苏家。结果怎么着?千挑万选给世逦挑了一个短命的。这帐我还没跟你算明白呢!”
“算什么帐!苏家还不够好?换谁家能叫你把守寡的媳妇连带着孩子一块接回娘家住的?”三老太爷啧了几声,“碰见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亲家母,就是把媳妇送去庵堂都没话讲!”
贾老太太闻言怒不可遏,当下就要反驳,不料三老太爷下一句更是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在了她的胸口上。
三老太爷高声训道:“你给满玥寻那亲事的时候与我说过吗?贵妾!我的老脸都给你丢没了!”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苏满玥的亲事是贾老太太最大的失误,原以为是进了王府能压裴家姐妹一头。哪里料到竟然出了那样的偏差,她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在吵架的当口叫三老太爷翻了这事出来,贾老太太羞愤不已, 一气之下失了理智,搬起了绣墩就砸了过去。
水阁上头当时只有世逦与流兰、流竹、流梅,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傻了眼,等反应过来时,见那两人打成一片。哪里顾得上再煽风点火,急忙上去拉,却是拉不开两个打红了眼的人。
直到底下仆从听见流兰的呼喊声冲上来。这才解了围。贾老太太被世逦拖着还要骂,叫三老太爷抬起一脚踹在腰上,当时就没了声响。世逦一看不好,叫人把贾老太太抬了回去,急忙请了查老先生。
知道了经过,人人面上都不太好看。
柳家人格外尴尬。尤其是柳九娘,她自然晓得这一回来甬州是为了自己与臻徐的婚事。自从听长辈提起此意之后,她就寻了机会偷偷去看过来柳家做客的臻徐。臻徐一身浓郁的书卷气,说话轻柔,举止文雅。怎能不叫女孩儿倾心,对于这门亲事。柳九娘是十分乐意的。
可到了甬州,一晓得那贾老太太便是臻徐的祖母时,她有些胆颤,等将来她到了裴府生活,日日要对着贾老太太,那真是太可怕了。
今日再听得贾老太太与三老太爷的冲突,更是皱了眉头。
柳十娘看在眼里,附耳低声劝了几句:“裴四爷娶了亲,又怎么会叫新妇一直在甬州呢。我听说,就是他父母姨娘,到时候都要一块接到任上去的。”
柳九娘闻言,一时分不得真假,却也感谢柳十娘的好心安慰,冲她笑了笑。
马老太太把她们姐妹模样看在了眼里,虽不晓得在说些什么,但从柳九娘的神色来看,大抵能猜出一二。
这个柳十娘,是个心细体贴的,能把别人照顾妥帖。
最重要的是,柳十娘是柳二太太的嫡出女儿。
想到这里,马老太太眯了眯眼,悄声问柳二太太,道:“你家十娘可说了人家?”
柳二太太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老太太的意思是……”
马老太太也不想打太极,直接道:“我们臻律如何?”
臻璇坐得离柳二太太近,这番细语一字不漏落到了耳朵里,她不由看向臻琳,臻琳也在看她,应当也是听见了。
柳二太太沉声道:“不知六爷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臻璇听了此问,心下了然。
这就是做母亲的嫁嫡亲女儿,不是单看男方条件,更在乎的是那个人肯不肯、会不会好好待自家女儿,要是叫女人去受苦,再好的人家也是不嫁的。
马老太太也听明白了,端着茶盏不说话。
柳二太太知道马老太太要寻机会问一问臻律,若她和柳家姐妹一直在这里,怕是不方便,便找了个借口带着三姐妹先出去了。
马老太太想在柳二太太回去之前就把事情初步定了,也不耽搁,叫人去找臻律。
臻璇原想和臻琳一道避出去,马老太太却不在乎,道:“臻律是个宁脾气,帮我一道劝劝。”
臻律没一会儿就来了,一听马老太太问婚事,他脸上有些不高兴:“孙儿过了年要送四妹妹进京的,而后就留在京里述职,实在无心娶亲。”
“糊涂!”马老太太轻声骂了一句,道,“祖母难道就不知道这些了?你是从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