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那里,像是一个残缺破碎的木偶。
这段时日,她有多少次见到这般毫无生命力,仿若将死之人的他?
手指抚上男子刚毅的眉角,一寸寸蜿蜒的轨迹,似纠葛缠绕的命运之线。
她俯下身,将自己的脸颊贴上他的胸膛。
他再一次,用自己身体,为她筑起一道名为生的高墙,这是这份情谊,她已无力偿还。
面前的男人,人事不省,与他而言,倒是一了百了,可于她而言,却是难以言述的万念俱灰。
这自私的男人,他以为他很博爱?他以为他很高尚?他以为……他很专情?
只一味做着他自己想做的事情,说什么每个人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可事到临头,却还不是放弃了?
这叫哪门子的守候!
明明是报复,让她痛苦,让她内疚,让她一生不得安宁的报复!
“邵煜霆,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她猛地站起身,扑向床榻,死死摇晃着榻上双目紧闭不省人事的男子。
一旁看顾她的白苏吓了一跳,忙冲上去抱住她的腰:“梦,梦,你冷静点!”
她双目赤红,漫天彻地倒映的都是如血淋漓,天崩地裂:“邵煜霆,我命令你,给我醒过来,能听到没有,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
白苏亦是眼眶潮红:“梦,你要冷静,邵煜霆他……他不会死的,你要相信我。”
她跪在床前,两手死死攥着床单:“救不活了,已经救不活了……”
白苏绕到她面前,手心覆上她紧紧攥起的手背:“梦,不会的,他不会死,我能救活他,你看,他还有呼吸,还有心跳,你难道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她茫然若失,抬起迷蒙的眼,一点点松开手,探向男子露在被外的手臂,当触碰到腕部那狰狞可怖的伤口时,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松开手,“救不活……真的已经救不活……”她望着男子的手臂,绝望地用双手捂住脸庞:“就算有呼吸又如何?他已经死了,是个活死人……”她猛地抬头,转向白苏,“苏苏,你告诉我,他到底还有没有救,他……还能不能站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你告诉我?”
面对她殷切焦灼的眼神,白苏大为不忍,别开眼,轻声道:“梦,我只是个大夫,不是神仙。”
她一怔,呆呆问:“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救不回他,是不是?”
“梦,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尽力……”
“苏苏。”她悲恸的神色蓦然褪去,平静地打断他即将出口的保证,“你实话告诉我,他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白苏望向榻上一动不动的男子,眼中涌动的,是一抹深如冷月的悲哀,细白的齿死死咬着丰润却苍白的唇,满脸挣扎。
轩辕梦抬手,柔嫩的指腹轻轻压在他的唇瓣上,带着怜惜,一点点摩挲。原本暧昧的举动,此刻做来,却只有心酸的味道。
“苏苏,不要折磨你自己,告诉我,我能挺得住。”
松开紧咬唇瓣的齿,他握住她置放在自己唇边的手,狠了狠心,才缓声开口:“你也知道,他的手脚筋皆被人抽去,自此以后,他不但不能再习武,甚至……甚至无法再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终身将与轮椅为伴。”
闻言,她面色依旧平静,不见波澜:“你的意思是说,从此以后,他就只能做个废人,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对吗?”
虽然这个结论很残酷,但事实就是事实,他无从改变,只能艰难地点点头,“是,不但如此,他因强行逆施真气,致使心肺经脉俱损,就算能活下来,怕是……也时日不久。”
时日……不久……
听着一个个字眼从白苏口中道出,她霎时间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时日不久……时日不久!
为什么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要遭受如此折磨。
她低低的笑出了声,笑声低沉呜咽,如同哭泣。
“梦,或许一切还有转机,你不要……”白苏开口安慰,谁料话才说到一半,她猛地从地上站起,一把抽出挂在柱子上的佩剑,疯了一般往帐外冲。
白苏不会武功,只能跌跌撞撞跟在她身后,眼看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自己视野中,也顾不得其他,只得高声大喊:“来人,来人啊,快拦住梦,拦住她!”
一群正站在远处等消息的男人,听到白苏的喊声后,忙不迭赶了过去。
赝月第一个冲过来,也没问白苏发生了什么,目光在原地快速一瞥,便朝轩辕梦离开的方向追去。
萧倚楼紧跟其后,见赝月朝前方追去,愣了一下,随即一把拽住白苏,急急问道:“到底怎么了?”
白苏喘着粗气,伸手一指赝月消失的方向:“快,快去,梦要找殷俐珠拼命……”
什么?找殷俐珠拼命?萧倚楼骇了一跳,也顾不得多问,咬咬牙,紧随赝月身后朝轩辕梦赶去。
南宫灵沛和云锦不会武功,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还是云锦较为沉稳,心中虽焦急,面上却平静道:“有赝月和倚楼,应该不会出事。白苏,你过来,把邵煜霆的伤势详详细细告诉我。”
白苏知道自己干着急也没有用,云锦一向点子多,没准会相处什么好方法来,于是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云锦。
满怀期待地看着云锦,可令人失望的是,在听了他的叙述后,云锦的脸色霎时一沉,凝重得如同六月里暴雨前夕黑云压顶的天空。
看着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