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欲裂,耳中不断充斥着喧嚣吵闹的声音。
她明明已经醒来,却不愿睁眼。
夜凉如水,月色清满,心却像被掏空了一样。
有昏暗的烛火燃起,微弱的光芒将满室黑暗驱走,一个陈润的声音响起,“既然醒了,为什么不说话?”
是祁墨怀。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一张背对光线的俊颜:“你……没走?”声音沙哑,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端过一杯温水,单手将她从榻上支起,将水杯凑到她唇边,“我怎么可能会走,你这个样子,实在太让人……”他突然说不下去,在她昏迷时,他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对她发火,可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气恼的话还是忍不住出了口。
她接过他手中的茶杯,拒绝了他的服侍:“我没事,大家都还好吗?”
“没事?”他目光望向她的手臂:“这样还叫没事?”
“我不是没死么。”无端觉得烦闷,连口气都充满了暴躁。
他看着她,目光沉幽,长眉微拢:“除了你以外,大家都很好。”
她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他蓦地握紧放在膝上的拳头,“你在一个人逞能的时候,又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死!”
有想过吗?或许她是想过的,但她始终太过好强,不肯屈服。
“你走吧。”她别过头,一个字都不想再说。
女儿濒死的那一刹那,她终于明白了一种感情,那就是绝望。这是她在被挑断手脚筋,一剑穿心时都没有过的感觉。
她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不是神。
屋外有断断续续的欢呼声和吵闹声传来,夹杂着喜悦和快乐,可她听在耳中,却无端觉得刺心。
快乐?喜悦?她快乐什么,又喜悦什么?喜悦邵煜霆的拔刀相助,女儿才死里逃生?还是为自己保住一条命而感到快乐?
感觉到她身躯的颤抖,祁墨怀起身,半倾过身子,将她揽入怀中,她想拒绝,可那怀抱却实在太温暖了,温暖得让她留恋,让她想要落泪。
“戚姑娘在外面举办庆功宴,她知道你很难过,这种时候也不适合庆祝,但为了鼓舞军心,她不得不这么做。”他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旋上,嗅着清香中却夹杂血气的味道,心里一阵疼痛:“觉得难受的话,就不要听了。”他抬手,帮她捂住耳朵。
她闭上眼,竭力将那欢庆的声音摈除在脑海外,可伴随着隐约的嘈杂声,白日里的一幕幕疯狂地在眼前重现,她终于受不了,一把推开祁墨怀,翻身下榻:“既然是庆功宴,我怎么能不去参加?这次的胜利,好歹有我大半功劳。”
祁墨怀连忙扶住她:“你一定要折腾自己才开心吗?”
她轻然浅笑,缓缓推开祁墨怀握在自己臂膀上的手:“你看我像是一个不自爱的人吗?”
他被迫松手,在她踉跄着跨出房门时,不禁一声怒吼:“轩辕梦,你就是个不自爱的人!”
她脚步一顿,片刻后,再度扬起微笑,如常朝前走去。
庆功宴上,场面一片火热。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心的笑容,属于胜利后的笑容。即便有牺牲,有流血,有悲痛,都不会折损人们对于胜利的喜悦与振奋。这也是她当初说过的话,纵使鲜血流淌,牺牲也在所难免,但是为自由而战的信念将永存。
比起她们来,她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无法像她们一样,只单纯地沉浸于胜利的喜悦中。
或许,她并不是个合格的领袖。
“来来来,今天定要喝他个不醉不归!”戚如花举起手里的海碗,面朝无数将士,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看得出,她也是真心喜悦的,第一次战斗就大胜而归,这无疑是对军心的一种鼓励和振奋,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最勇敢的战士!”她又为自己满上一碗,伸手一撩衣摆,单腿架在椅子上,豪爽道,“孟姑娘说得对,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共同抗敌,推翻暴政便指日可待!”
底下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欢呼,热切激昂,几欲撼动天地。
戚如花再一次将碗中酒水饮尽,抬臂擦过唇边的酒渍,刚准备继续为自己满上时,另一只手忽地伸来,从她手里夺走了酒翁:“说得好,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来!我也陪大家醉一回!”说罢,直接举起酒翁,仰首豪饮。
戚如花一惊,连忙去抢她手里的酒翁:“你疯了!你看看自己,伤口还没好,喝什么酒!”
轩辕梦不依不饶,伸手将酒翁夺回:“谁说我疯了?我清醒的很!今天打败黑甲军,你高兴,大家高兴,我也高兴!只准你庆祝,就不准我也也来热闹热闹?”她一边笑,一边将满满一瓮酒倒入口中。
辛辣的酒液划过喉咙,落入腹中,像是燃起了一把火。
她已经分不清此刻究竟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
人需要在一次次的磨难下才能成长,可每一次的磨难,无疑都是一场绝望的噩梦。有些代价,是她无论如何也付不起的。
“够了!”酒翁被抢下,男子温润澄澈的目光,第一次露出凌厉的锐色,“你不是自认为坚不可摧吗?你不是说你不需要任何的人帮助吗?你不是自诩这天下的救世主吗?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连自己都救赎不了,你拿什么去救赎别人!”
祁墨怀的话语,似坚硬的石锤,一锤一锤敲打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