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这么说,那就心中已有人选了?”皇帝冷冷地说道。
“儿臣只是提个建议,至于人选,还需要由父皇来定夺。”墨离恭声应答,平淡的语气并未因皇帝的发怒而起伏。
皇帝不再言语,只是在墨离身上沉沉地盯了片刻,之后才将目光转向两列大臣,缓声道:“你们倒是说说,这个公正无私又与朝中任何人没有关系的人,由谁来当最为合适?”
殿内一片寂静,众臣皆低着头,不敢随意开口。
皇帝露出一丝嘲讽,“这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可当此任么?”
“父皇,此事就由儿臣来吧。”墨承开口。
“五哥,你觉得此事由你来做合适么?”墨离抬起头来,唇边讽意毫不掩饰,“这件事,你不合适,我不合适,便是连三哥……也不合适。”
墨承阴沉沉地盯他一眼,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墨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并不开口。
“臣愿为皇上分忧。”一人出列,是兵部的一名侍郎。
“你?”墨离一眼瞟过去,笑了起来,“你觉得你合适么?”
太子一派的人,自己不率先避嫌,反倒主动蹦了出来,未免可笑。
那人脸一红,讪讪地退了回去。
经此一来,殿内更无人敢出头,太子派系的人自不必说,便是连安王派系,或者少数站在成王这边的大臣,为了“公正”二字,都不可能站出来。
皇帝脸色越发不好看,手指不断地敲击着御案,已有发作之兆。
“皇上,臣倒是有一人举荐,就不知皇上是否觉得合适。”在一片连大气都不出的压抑气氛中,礼部尚书贺之敬朗声说道。
皇上面色稍霁,“说说看。”
“就是太医院冉院正。”
话音落下,殿内先是一静,之后便见众臣纷纷抬起头,与身边的同僚点头称是,而这种低语声渐渐变大,最后成了齐声请奏,“皇上,冉院正确属最合适的人选。”
宁天歌垂下眼睫,将所有情绪敛起。
冉忻尘。
这个既不失公正无私,又与朝中任何党派无任何瓜葛的人,除了冉忻尘,确实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谁都知道,他够迂腐,够板正,不懂得人情变通,没有地位阶级观念,更不会偏向于哪一方,言行举止又十分直接,甚至连皇帝的脸色都不放在眼里,此事若由他来办,定能能做到公正二字。
眼梢处,是一角碧色的袍摆,墨离不曾回头,甚至看都不曾看她一眼,然而,在他提出要由人单独验身,并说出那两点要求之时,她便已知道,他想说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冉忻尘。
但他不能直接向皇帝提出,一旦提出,冉忻尘再合适也变成了不合适。
贺之敬的位置就在他刚才所站的旁边,她并未看到他有何动作,却能肯定贺之敬定是得到他的授意。
“宣冉忻尘过来。”皇帝最终没有反对。
事实上,他也提不出反对的理由,冉忻尘本身就没有可被挑剔的地方。
墨承稍有放松,虽然这个人选不是他这边的人,但对冉忻尘,他还是较为放心,因为他不属于任何派系,也不会被任何人收买。
御前太监急忙领旨前往太医院,在经过殿门处,险些被一膝高的门槛给绊倒。
当差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面对这几番风波,且每一次皆是风急浪高,劈头盖下,一颗心悬着欲落不落。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可每个人都觉得度时如年,每一刻都是煎熬。
没有人敢去想,若是次此太子获胜,将会是怎样的结果。
其实谁都明白,如若宁大公子果真是宁大千金,那么,宁相一家的人头很快便会被悬挂在城门口,而被诛连的,将不仅仅是宁府那上百口人,而是但凡与宁府有丁点关系便要被杀头的几百条性命。
也正是因为清楚这后果,所以才不敢想。
“皇上,冉院正到了。”御前太监步履匆匆地步入大殿,来到皇帝身边低声通禀。
“宣他进来。”
御前太监忙直起身子,尖着嗓子唱道:“宣,冉忻尘进殿——”
宁天歌慢慢转头,但见天光敞亮处,一道白影背对着漫天晨光从殿外踏入,胜雪的白衣边缘隐隐透光,象是给他镀上了一层圣洁光芒,让人觉得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纵然看不清他的神情,她却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在他进入大殿的那一刻,一道清澈无尘的眸光便落在了她身上,待走得近了,在她对上他视线的刹那,那道眸光却突然转了开去,望向了正前方。
“忻尘见过皇上。”一板一眼却干净纯粹的声音,一如他本人。
“忻尘,朕今日召你来,有件事需要你去办。”皇帝的目光稍稍和缓了些,脸部线条亦软了下来。
“可是有谁身体不适,需要忻尘诊脉?”冉忻尘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眼梢也不自觉地瞥向了宁天歌。
“不,今日不需要你诊脉,朕只需要你给一个人验身。”皇帝竟流露出一丝笑意。
对于冉忻尘,便是连他都心生出一分爱护之心。
“验身?”冉忻尘的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皇上,验身并不在忻尘的职责之内。”
“朕知道。”皇帝点点头,“只是此事特殊,只有你最为合适。”
“皇上,忻尘只会看病,不会验身,还请皇上另择人选吧。”冉忻尘却是不悦,将药箱的肩带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