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内谦太郎被发现死在他的房间。
死亡时间是在凌晨,死因是服用过氰化物。
在刑警继续侦查现场时,竹内一家和松前弘树都在客厅里等待。除了刑警来去的走动声和竹内一家偶尔的抽泣声,客厅里再没有别的声音。
松前弘树职业惯性下观察着其他人,注意到竹内一家的表情大概分为四类,比如竹内嘉月的茫然,或者秋田玉枝的哭泣,或者竹内兄弟的沉重表情,又或者竹内夏寻那样病态的沉默——只有竹内欢子是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松前弘树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双手放在大腿上紧紧揪着百褶裙裙面,整个人僵坐在那,那双漂亮的眼睛却张大着失去神采,眼泪一直淌下来。她像失去灵魂,仿佛一只木偶。
松前弘树不能理解竹内欢子的表现,但却感受得到她传染给他的彷徨和绝望。
他回想起竹内朔人提过的对竹内欢子的描述,大约想通她为什么会这样——亲人都已不在人世,终于与祖父相聚,如今却又失去了——松前弘树猜测尚且年少的她无法接受这种接二连三的打击。
女孩子相当感性,尤其是心思敏感的少女。并不是每个女孩都和那天的岛田小姐一样镇定自若。
松前弘树想着,因为客厅沉重的气氛而略微做了个深呼吸。
这种令人不悦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打破沉寂的声音来自竹内源一郎的太太竹内黛,原本气质知性含蓄的竹内黛此时显得十分激动。
“父亲怎么会服毒?这里肯定有凶手才对吧!”她大声说道,眼神里带着恐惧和慌张,“就像春树一样,绝对是被下毒害死的!”
竹内黛的这句话顿时令在场除竹内欢子以及松前弘树以外的人变了脸色——但是,春树是什么人?松前弘树完全不知道。
“阿黛,你冷静点,警察还没有结果,别胡思乱想。”竹内源一郎皱着眉把竹内黛拉回沙发。
竹内黛哆嗦了一下,抓住竹内源一郎的手,“阿源,我们还是带雅哉走吧……”
“妈妈,别这样,”竹内雅哉从一旁过来,伸手揽住竹内黛的肩膀,“我们等警察宣布结果再说,好吗?”
竹内黛没有回答,只是不安的一手握着竹内源一郎,一手握着竹内雅哉。
秋田玉枝这时候也开口劝慰,“听源一郎的话吧,冷静一下,阿黛……你太紧张了,我们是一家人,不会有人是凶手的。”
“是吗?”
回应玉枝的并不是竹内黛,而是她唯一的妹妹——竹内夏寻。
一直忧郁安静的竹内夏寻缓缓开口,“是姐姐杀了父亲呢。”
仅仅一句话便让客厅诡异的静了下来。
“就像阿黛说的那样,父亲是同哥哥一样的……”竹内夏寻轻声说着,“这次也是姐姐杀了父亲吧,像杀了哥哥那样,杀了父亲。”
“你在说什么?”秋田玉枝反应过来后,表情显得很古怪,她开口时声音不自觉拔高,“你还是认为我杀了春树吗?是他自杀好不好!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弟弟……”
竹内夏寻声音轻缓平静,就像在梦呓一样,“不是姐姐做的吗?姐姐认为哥哥会丢下我一个人吗?”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和春树——够了,你应该到医院去。”秋田玉枝强忍住失控的情绪,重新回复了平常口吻。
看着秋田玉枝,竹内夏寻脸上浮起一种怪异的微笑。
她只是坐在那里,如之前一样安静,望着秋田玉枝时的眼神透着她特有的忧郁和幽静。
简直就是一场不知所谓的闹剧。
松前弘树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更是感到尴尬无奈,他悄悄捂额叹了口气——他不该为了采集战后发家家族的素材就跟竹内朔人到竹内家,他并不是小报记者,不对家族秘辛感兴趣。
——假如竹内谦太郎被确定为他杀,松前弘树自然有兴趣做采访。
事实上,竹内谦太郎被他杀的可能性很大。
现场并非密室,窗户半开,刑警从茶杯和房内门把上提取了指纹,并安排人员为在场所有人录证言。
轮到竹内夏寻的时候,她再次说出“父亲被姐姐杀害”的言论,并且提出“十八年前被确定自杀的孪生兄长也是被姐姐杀害”。竹内夏寻的表现令人惊奇,她始终呈现出病态的安静和忧郁,没有愤怒和憎恨的表现,却坚持要让秋田玉枝受到制裁——哪怕被兄长们劝解,她也没有妥协的意思。
而秋田玉枝并没有如之前那样激动反驳,仿佛冷静下来,她看了看最小的妹妹,嘴角忽然勾起轻微的弧度。
“我愿意协助调查。但是我需要澄清一件事——”
秋田玉枝坦然说道,目光却滑到精神恍惚的竹内欢子身上,她说,“岛本小姐,你的委托已经完成了。我很抱歉。”
在场之人的视线都对上了竹内欢子。
她轻轻眨了眨眼,原本缓缓流淌的眼泪竟一瞬间止住,“啊,这样就可以了吗,秋田太太?”
少女漫不经心的拭掉泪痕,微微一笑,如果眼睛没有微微充血,看上去竟没有一丝哭过的模样。
仅仅是一眨眼的时间,仿佛失去魂魄的木偶的少女变得举止从容、眼神冷静。
“是的,岛本小姐,这段时间谢谢你了,”秋田玉枝回答道,转而面向刑警,“岛本千秋小姐没有任何杀人动机,请你们让她离开吧。”
毫无疑问,秋田玉枝的请求合乎常理,没有任何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