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汪怀善入府,得知汪永昭起不了床,他默默用了晚膳,待到下人一退下,他便跪到了张小碗的面前,“娘,你怪我吗?”
“后院的那几个人,是你开的口让那位赏他的?”
“是。(
张小碗良久未语,好久才疲倦地叹了口气,“你也知你能活得太平,与他是你父亲息息相关是不是?”
“是。”
“那现在告知我,你以后还会如何?”
“我不会再与他有意气之争。”
张小碗听得半晌无语,她看着汪怀善许久,才对他道,“以后他要得多少美人是他自个儿的事,你不要为了娘,为了你自己再在这些事上给他找不痛快,现在这当头,他死了,你能跟我保证,你定会安然无恙?”
兔死狗烹,他一直在汪家的这条船上,他怎能摆脱得了汪永昭?
“我以前告诉过你的话,现在再告诉你一遍,你既然要出人头地,要仗打,要大展抱负,你得了汪家的身份,你定要做与你的身份相符的事,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你看在眼里,难不成还学不乖吗?”张小碗吼出最后一句,胸前剧烈起伏,她急喘了几口气,愤然地接道,“还有怀慕在家中念我,你为何不与我说起?为何不再接他来?你舅舅他们提起他,你说他好得很,他是好在了哪里你才这般欺骗我?这么多年了,我等到你长大,就是等来你了这般欺我瞒我?你知就是你大舅,二舅他们,思及我的不易都会千里寻我,可你现下,到底有没有想过你娘的不易,是不是我任由你任性妄为,你才知我是在意你的?”
她实在是气得狠了,说罢,拿着那马鞭抽到了他身上,狠抽了几下,他未疼,她先疼,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汪怀善难受极了,他跪下过去,抱住了她的腿,喃喃道,“你别怪我,我回来后,啥都变了,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要是没了你,谁听我说话,我哭时谁又能安慰我?我害怕,娘,我真的好害怕。”
“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心软,他是你的亲弟弟啊,怀善,你可知,他身上跟你流着一模一样的血啊……”张小碗抬头,怎么硬逼都无法把眼泪逼回去。
好多次她都以为她麻木得无法再掉出泪了,可只有当心疼得狠了时,才发现那些折磨其实一直都挥之不去。
她被困在了这世间,动弹不得片刻,她逼着自己坚强再坚强,可这日子,还是得接着往下熬啊。
她生了这两个孩子,这些她必须活着的理由,也是她必须偿还的债,她又能如何?成天掉眼泪吗?
张小碗花了许久才把眼泪逼了回去,这才低头看向那红着赤红的眼睛看着她的汪怀善。
“娘……”
“你要是再意气用事,自私小心眼,不爱护幼弟,我见你一次便打你一次。”说罢,张小碗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茫然地看着地上。
她已经尽全力而为了,可古人诚不欺她,这世上的事,不如意的真是十之**。
汪怀善跪在了他们的卧房外面,汪永昭半夜醒来,静躺了一会,听得门外那道呼吸便起了身。
他一起,身边的妇人便起来了。
“你睡,我出去一会。”他给她掖了下被子,就下地打开了门。
见得那小儿,汪永昭刚要开口,就听得身后的妇人下地的声响,他微侧了侧头,看得那妇人拿了他的披风过来。
待她给他披上,她就又退了下去,汪永昭待听到她又上了床的声响,便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讥嘲地翘了翘嘴。
那笑容在他嘴角一闪而过,接而他看着地上的人道,“起来吧。”
“父亲。”
“不要我说第二遍。”
汪怀善站了起来,抬起头直视着他。
看着这眉眼与他完全相同的少年郎,汪永昭都有些想不起在他这年龄,他在干甚?
许是在佳里木的沙漠带军突围夏三王子的营地?还是带着兵夜刺那夏人的领头将军?
打了这么多年仗,发生的事还是记得,但具体的年月却不是记得那般清楚了,那些过去都那么多年了,他不再少年如初,那个当初他不以为然,随得父亲与刘二郎订下的未婚妻现下也成了他的枕畔妻,他的第一个孩子,竟长成了他当初那般的模样。
时间竟然过去了这么许多年。
“记着,想看见我活得不好,那便要你自己活得比我长才成。”汪永昭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汪怀善,淡淡地道。
说罢,他转身就回了房。
他这个大儿子,是天纵奇才又如何?没得他那个母亲为他步步为营,没得她为他卑躬屈膝,他早死了。
就算当年未死,战场上未死,仅他回来的这大半年的刀光剑影,他也早死过无数回了。
他以为这朝堂,是往日他那玩耍的小山村,随得他四处乱闯吗?
汪怀善这几日一下朝就过来给怀慕当马骑,带着他四处玩耍,不知世事的怀慕得了哥哥的疼爱,每日一早醒来就要问张小碗哥哥在哪。
瞧得汪永昭没意见,张小碗便放心地跟他笑说起了怀善的事,告知他等哥哥和爹爹下了朝,便会回来陪他。
怀慕性子要比怀善好多了去了,也易于劝哄,怀善要是白日有事不便过来,他也不会吵闹,尽管还是会不高兴一下子,但劝哄几句便又忘了。
可这五月底,雨水还在下,张小宝与胡九刀他们都来了信,说农庄今年怕是没有收成了,地里田里的作物都快要涝死了,眼看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