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碗缓了好一会,才把眼泪抹干,把人和牛车都拉了进去。
“爹,娘,可有着饭?”张小碗拉着小妹的手,转头问张氏夫妻。
刘三娘抱着汪怀善还在掉眼泪,听张小碗问话,看向了张小宝。
张小宝嘿嘿笑着摇头,也不说话。
“我去做饭……”张小碗一掀裙子,大步朝厨房走去,边走边回头朝小老虎说,“怀善,陪外祖他们坐着。”
“大姐,我也来。”张小宝也跟在了张小碗的后面,张小妹也要跟着去,被张小弟伸手扯住了。
慢性子的张小弟朝着张小妹慢慢地说,“妹,别过去。”
“为啥?”
“大姐大哥有话要说的。”张小弟朝着妹妹又笑了一下。
这时他从怀里掏出那个他亲手做的小锣鼓,朝着那跟小神仙似的外甥不好意思地笑,“可是会喜欢?”
“啊?”小老虎看着那小孩儿喜欢的小锣鼓,一会会眼儿又红了,“这是舅舅要给我的?”
“嗯,你拿着,大舅舅那还有给你刻的小木剑,还有给你做的虎皮鞋虎皮帽,喜欢就全拿着。”张小弟见他喜欢,顿时笑得眼都成了缝。
“都喜欢得紧!”小老虎慌忙拿过那还刻着神气的小娃儿的木锣鼓,爱不释手地看了起来。
张小碗大力涮着前院里这口好几日没用的大锅,她抿了抿嘴,看了看利落地用打火石点燃柴火的张小宝,等涮完锅,正要倒水,蹲着的张大宝立马又站了起来,“大姐,我来。”
张小碗没说话,看着他出外倒了水,又把大铁锅给放在了灶上。
“大姐,还要干啥?”
“倒水进去,先烧开水。”张小碗看了他一眼,转身去后院拿了米和肉还有些干菜,还去土里扯了几把青菜过来。
她一路快步快走,等到回来时,水还没开。
这时张小碗已经镇定好了心神,拿着木盆蹲到了烧火的小宝面前择菜。
“大姐。”张小宝叫了她一声,把屁股底下的矮板凳给了她。
“你坐着烧火。”张小碗把青菜带土的那一边的根头摘掉,把择好的菜放进了盆里,淡淡地说。
“大姐你坐着。”张小宝在推让。
张小碗没说话,只是拿眼睛扫了他一眼。
这时饶是近十年未见了,张小碗在弟弟们心里的余威还在,张小宝见他大姐瞪他,也不敢再推让了,把板凳又塞回了自己屁股下面。
“媳妇呢?怎么没带来?”张小碗抿着嘴择了几根菜,问起了话。
“没媳妇。”
“你现在多大了?”
“二十三了。”
“怎么还没讨?”
张小宝被张小碗微显严厉的话说得头不断地往下低,这时说话的声音已经接近蚊子的哼哼声了,“订过亲,后来那姑娘家不嫁了。”
“为啥不嫁?”张小碗实在没择菜的心情了,干脆把菜都放下了手,见他还低着头,语气又稍严厉了一些,“把头抬起说话。”
张小宝只得抬头,对着跟过去无二的大姐一脸辩解,“不怪我的,订亲时送了彩礼过去,可是她家娘说,还要我给五十两,我们家哪来的五十两?这媳妇这么金贵,娶不得!”
张小碗听后看着小宝那张已经长大,并沧桑了很多的脸,鼻孔又是一阵强烈地发酸,她缓了好半晌才说,“这个娶不得,总有娶得的吧?”
“嘿嘿。”说到这,张小宝不说话了,嘿嘿笑两声又添柴去了。
“说吧,为啥不娶?还有小弟呢?也十九了。”
“这不是,没得空么,地里活多。”张小宝不敢看张小碗,看着灶火说。
没得空?张小碗看了他一眼,转了个方法再问,“你们怎么想着要来的?”
“想见你,就来了。”
“说!这么多年没见了,你就光学会骗我了?”张小碗口气有些糟糕了起来。 [
张小宝的头又往底下低了低。
“把头抬起,好好说话。”张小碗拉了下他的手,又缓了缓,让口气柔和了一些,“不要骗大姐,家里的事都跟我说说,要不我心里没数,不知道咋办。”
“家里头,那个,家里头三年前接了舅舅大人的信,说,说你日子不咋好过……”
“舅舅是这样说的?”
“嘿。”
“他是咋个说的?”
“就说你脾气倔,不招人喜,喜欢呗……”
张小碗听得此言默不作声了一会,见张小宝偷偷地看她,这样子跟过去他做错事,说错话了时偷偷看她一样,她笑了一笑,“姐没事,你继续说。”
说罢,脸色又板了一下,眉头皱起,“什么事都要说清楚,不许瞒我。”
张小宝迟疑了一下,这才低低续道,“我问了李掌柜的,他说京里的大户人家,日子要是不好过,手头会紧,这时县太爷不在我们县当官了,我就托了那说是官家的人给你捎了五十两银子过来,也捎了信,过了些时日,打听消息时,有人说那人是个骗子……”
说到这,张小宝的头完全不敢抬起来了,他顿了一会,没听到他大姐说什么,这才鼓起勇气又继续说道,“这下面的日子,大半年的也没收到你的信,舅舅那边也不来信了,新来的县太爷也不好说话,找他也见不着,再托人问起都无法托起,娘也老作恶梦,说你快要活不下去了,一家人心里实在记挂得很,我跟小弟商量了个主意,他在家种地,我跟着李掌柜介绍的师父跑腿做生意,想着攒点银子就过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