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天,这日上午,七婆从外面小步急跑了进来,对堂屋里做针线活的张小碗施了一礼,上前喘着气道,“公主似有滑胎之相,她身边的婆子过来请们府里的大夫,现下老爷不,闻管家把她请了小侧屋里喝茶。”
张小碗拿了茶杯倒了杯水给她,看得她喝下后才道,“去差叫老爷了?”
“差了差了。”七婆连连点头。
“找个凳子坐着歇会。”张小碗别了别鬓边的发,朝她挥了一下手,淡淡地说。
“知了。”七婆八婆旁边坐下,这才坐着歇了会气,又道,“夫,您看,都上门请来了。”
“嗯。”张小碗倾过身,看了八婆手中抱着的怀仁,见他睡得甚是香甜,这才漫不经心地回道,“她想请就请罢。”
至于请不请得着,就是另一回事了。
汪永昭是不会让瞎大夫过去的,一是他与凌家有渊源,二来,这大夫是善王给她找来瞧身体的大夫,谁知公主又打什么主意。
这公主,真是不消停。
如张小碗所料,汪永昭回来后,没让瞎大夫去看公主,而是给公主找了另一位名医。
公主那边又派来传话,见到了管家,与闻管家道,“给汪夫看病的大夫,大都称是圣手,公主体弱,望大能请这位圣手请去探脉一翻,还望大答应。”
闻管家听了满脸肃容,拱手答道,“还请公主谅解,那大夫这几日着了风寒,正躺床上用药,哪能让他去冲撞公主?”
***
五月二十八日,沙河镇清沙别府处。
婉和公主对着镜中苍白的看得半晌,疲倦地转过了脸,对站着的长婆婆道,“她不见?”
“是下说她成日咳嗽,吃了那药,成天昏睡,不便见外客。”
“莫不是要死了罢?”婉和公主抚了抚突起的肚子淡淡地道。
病得快要死了,才三翻五次地不见她。
“公主……”长婆婆轻声地叫了她一声,但看到她的眼睛冷不丁地向她横来,她就咽下了嘴里的话。
公主还介怀汪夫昔日拒她为媳,可当时,公主已经跟有了那等关系,这又如何怪得了汪夫?
就算是怪,京城中她已下过汪夫的脸,再说驸马身边的那女婢,那是汪大派过来服侍的,但谁都知晓,汪府里,当家作主的从来都是那汪大,这与那夫有何干?
都是怪错了,为着一时之气把得罪了,现,附马爷要带她回去了,她想见到都难了。
“不见就不见吧,还真要求她不成?”婉和公主说到这冷笑了起来,“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说罢,她转过脸,看着镜中哪怕浮肿了些,也还是国色天香的那张脸,她深吸了口气,摸着肚中的孩子咬着牙道,“孩儿别怕,这次无论如何,娘都会生下。”
“汪大是不会让您呆这的……”长婆婆硬着头皮道。
婉和公主听罢冷眼瞪了她一眼,“他不会?是公主,以怀孕之身,奉父皇旨意请来探望他,现□体欠安,想养上那么些时日才走,难不成他还敢不许不成?”
见她语气凌厉,长婆婆不敢再说话,欠腰低头退下。
走至门边时,她偷偷回过了点头,看到公主脸边流下的泪水,长婆婆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别说昔日的荣华富贵已成昨日空,公主的吃穿用度竟跟平常夫无二了,更甚者是驸马爷现居然还不想要自己的亲生儿子。
而汪大心毒手毒,招招都揭那逝去的过往,提醒着驸马爷她不是贞妇,昨日不过廊中偶遇,驸马爷一见到公主就掉头而去,那般举动真是刺的心。
公主再如何,也是皇后为皇上生的长公主,现落到连一个二品臣妇都拒见的境地,又何尝不凄凉?
现下口气还如此蛮横,不过也不是想灭了自己仅余的那点威风罢。
说来,也是个可怜。
长婆婆退到了院子门口,这时,突然又一阵大风吹来,她伸手挡了下脸,就见得一个宫女提着裙子跑了过来,看到她,嘴里大叫道,“长婆婆,长婆婆,不好了,驸马爷说让们收拾东西上马车回长云县。”
“这,不是要后日才回么?”长婆婆赶紧拉住了她道。
“说是要回长云县有急事要办。”宫女给她施过后礼喘着气道。
“什么急事?”
“奴婢不知。”宫女摇头。
“可公主的身体欠安啊,去找驸马爷说上一说。”
“您别去了……”宫女一脸欲要哭出来的表情,拉住了她的袖子哭道,“您就别去了,驸马爷说,公主要是不跟他回去的话,那就是他为夫失德,留不住公主,他即日就会上京与皇上自戕请罪。”
长婆婆听得都傻了,愣原地好半会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时,衣着单薄的婉和站了廊下,大风把她未挽起的长发吹得空中乱舞,把她的脸都盖住了。
“公主……”长婆婆发现了公主的宫女提示下,转过了身,一看到她,马上就跑了过去,“外边这么冷,您怎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婉和被她拉着进了门,等长婆婆给她披了狐披,她摸了摸那上等的毛发,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真是个疯子,这都快六月的天了,居然披这狐毛的披风……”
长婆婆听得默然,说来,这次出行她们也带了很多衣物,只是不知为何,那放置衣物的柜子进了许多老鼠,把衣裳咬坏了几件,那柜子里也有得那异味,公主便让一把火全烧了。
这披风还是因放了内卧榻上之处,才逃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