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珠提着裙裾避开喧闹的人们,没多会儿到了岸边,迈步上了船头。这一条破旧的船,三十米多长,余米宽。船舱用破旧木板和黑色油布搭成,船上人满为患,住满了身穿衣着普通的百姓。
那些人看见两个富贵人家的小姐来到船上,都很诧异过来看热闹。
阮珠走到近前,给阮夫人福了福,轻声道:“珠儿给娘见礼。”
阮夫人怔怔地看着大女儿:“听说你生了一对龙凤胎。”
阮珠强笑了一下:“是年初的事了,男孩叫博裕,女孩叫博雅,很可爱的。”
“是跟吕公子生的孩子吗?”阮夫人朝码头上看了一眼跟随大女儿一起来的贵不可言的挺拔身影,她还不知道吕飘香是天楚国的五皇子。经过被父亲赶出家门,没脸再回去,阮家发生的事情都不清楚。
“是的,娘。”她望着衣衫褴褛的名义上的母亲,才三十几岁年纪,两鬓已见微白,皮肤发黄干涉。记得离家那会儿是多么明媚动人,姿态娇媚,如今那双水盈盈地双眸被一层暗淡的浑浊取代。
“看来珠儿和玉儿过得很幸福,那就好,那就好。”阮夫人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夫人!”舱门口走出一名男子,是阮夫人的第四任侧夫朱四爹:“您去看看魏二哥吧,他咳的厉害,情况好像不太好。船主人一直骂个没完,说他身上臭的很,熏得客人意见很大,要我们赶紧下船走人。”
朱四爹说完,走过来给姐妹俩施礼:“大小姐,二小姐。”
阮夫人自头自尾像没听到朱四爹的说话一样,失神地望着姐妹二人。
“娘,跟我们回家吧!”阮玉不忍心,拉了拉母亲的袖子:“别理那个男人了,你不欠他的,是他一直欠着你。玉儿……玉儿也需要娘在身边。”说道到这里眼圈发红。
阮夫人木然地摇摇头。
“为什么?”阮玉拉住母亲的手臂,急切道:“莫非你还在惦记那个男人,他有什么好,哪点比得上爹爹?”
阮夫人神情透着凄楚,过了好一阵才道:“不是魏容的原因,玉儿,你不明白,娘回不去了,过了那道门槛就回不去了。”
阮玉知道母亲脾气犟,要面子,但凡当初能心平气和的退一步,也不至于带着一大家子离家出走。“娘,只要心里还有我们这事就不难办,爹爹也会原谅你。”
阮夫人晦暗的眼睛忽的发亮,激动的抓住女儿:“你爹爹原谅我,他这样说过吗?”
阮玉嗫嚅道:“虽然爹爹从来不提起,可是我知道他一直想着你。你用过的东西他都留着,你生日的那天,他很沉默,整日都不说话。”
“是我对不起他。”阮夫人忽然失声哭了起来:“想我干什么?都说好聚好散了,你再找一个年轻漂亮的不就成了。”最好一句是对阮老爹说的。
天楚国男人休妻没有再娶的权利,但若真再娶了,却不得给名份,所生的孩子相当于私生子义,没有继承财产的权利。
阮珠对阮夫人存的好感,是在自己生志熙那日,她来到产房照顾,算来这位母亲还是有些好处的。转头向码头看去,轩辕宗之俊朗的身影还在站在那里,禁不住唇角溢出微笑,抬手朝招了招。
轩辕宗之看见妻子的手势,大步流星走上来,到了岸边,轻轻一跃,上了船。深情的看向她:“娘子,有事?”
阮珠浅浅一笑:“你身上带了银票没有?”
轩辕宗之往衣襟里掏了掏,神情尴尬:“这些日子都在船上,用不到银票,所以没带。”
阮珠用手推拒他:“你去看看码头上有没有认识的人,去借来些,我们回去加倍还就是了。”岐王府的船属于皇家,不能跟平民百姓混在一起,距离相对较远,一去一来挺麻烦。
“我找个人要来些就是了,不用还,向他们借钱是抬举他们。”
轩辕宗之说的很有理,平时那些人想巴结他,还要看他心情好不好。
纵身一跃,到了岸上,看到一个五品官,抬手拦住。
那五品官正待大骂,看见是当朝最得宠的五皇子,登时吓了一跳,赶紧参拜。轩辕宗之向他要了几张银票,转身又拦住另外几个官员要了几张。
阮夫人看到女婿的举动,讶异的瞪大眼睛。那些个官老爷平常眼睛长在头顶上,对待平民又凶恶。就在路上遇到了,百姓们都要远远的避开走,女婿何时有了这么大本事?
轩辕宗之重新回到船上,手里多了一大叠银票,也不知道有多少张,手一抬塞进妻子手里:“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再去要。”
这就是当权者的好处,可以随时随地光明正大的打劫。
阮珠看那些银票标着五十两,或者一百两,凭其厚度怎么说也有几千两吧!一个普通百姓干一年苦力最多赚来十两银。这些个当官的,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不论时间和空间,哪里有当官的,哪里就有腐败?
“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至理名言呢!”阮珠叹息了一句,把一大叠银票递向阮夫人:“娘,你拿去单独租一条船,别跟那么多百姓挤一起,没得被挤兑谩骂,心里不痛快。”
“娘怎么好要你这么多银子?”阮夫人指尖碰到银票,神情不安,硬是往回退:“拿回去给我外孙子攒起来娶媳妇,玉儿已经给娘那么多了,娘不要,你拿回去。”
“娘,你也看见了,这银子是捡来的,再说我也不缺银子。”对她来说,这钱真跟捡来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