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培没打扰她,她看着唐莲的表情,等待着。
门外乡官和后来的刘响听着苏小培这一通说居然把唐莲的嘴撬开了,正激动,里头却是安静了下来。他俩这着急啊,苏姑娘不趁热打铁,却把话拐到另一头去,错过了时机可怎么办?要不是冉非泽拦着,他俩真恨不得自个儿冲进去接着审。
这时候,屋里的苏小培又说话了:“唐姑娘,现在你感觉好些了吗?”
唐莲点点头。
苏小培接着说了:“唐姑娘,你我虽为女儿身,妇道人家,可我们也是辩是非,明事理的。这也是为什么你虽生了病,被他迷惑,但却迟迟没有帮助他行凶的原因。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做得很好。这镇子若不是因为你,又哪能换得一方安宁?唐姑娘,你我都知道那货郎是谁,你把劫你的人指认出来,能保住了多少姑娘的性命?我与冉壮士也会为你作证,你假意答应那贼子的要求,得以保命脱身,又使计让我俩配合,这才得以将那贼子捉住,唐姑娘,你是这镇子的大英雄。”
唐莲呆住,乡官听得也呆住,这什么状况?怎地说着说着,帮凶变英雄了?
刘响一拍乡官的肩,冉非泽也看了过来。乡官咬咬牙,这唐莲确是可怜的姑娘,虽差点误入歧途,但人家受害的姑娘都没说啥,没苦主相告,他当然也不好说什么,最重要的,是把那万恶的贼子定了罪,切莫放过他才是。
若这样能换得唐莲的配合,愿意指认那贼子,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乡官很快想明白,点了点头。
里面苏小培还在跟唐莲说着话,冉非泽听着听着忍不住笑,这姑娘也着实是厉害,先是丢出个故事,唬得人一愣一愣的,这头头是道有根有据,好像是真知道发生过什么。接着说我知道你说谎,你不必再耍花招,什么我都知道。把人吓住了,再来示好。我不怪你,我要是你也会这样,所以我怎么会怪你呢?我非但不怪你,我还可以帮你。你不是在这镇子没法呆吗?你不是怕指认山贼后自己也会落下个帮凶罪名吗?看,我都帮你想好了,你不是帮凶,你是大英雄。人人都该感激你,我帮你把路子都铺好了,你只管往下走,你在这镇子里还愁名声不好?
这种手段,别说一个弱女子,就怕是见多识广的汉子也会被牵着鼻子走吧?
果然,再后头的谈话唐莲节节退败,被苏小培诱着,把她被劫,劫到了山上哪里,山贼是怎么跟她说的,又是怎么放了她,打算怎么利用她再劫合适的女子等等都说了。
这个过程当然也没那么痛快,苏小培一点一点的谈,一番下来,竟也花了近一个时辰。
衙门外头闹得不可开交,几个官差都要拦不住了,乡官听得苏小培在里面的进展,已有十足把握,于是出去安抚众人,说唐莲被带回来是为了让她指认劫她的凶嫌,并非谣传的什么同伙。之前拦众乡亲时大声呼喝嚷嚷唐莲有嫌疑需好好审办的差役也被乡官当众痛骂了一顿。
众人情绪稍安,乡官又道此事对姑娘家不易,指认凶嫌非常关键,大家勿再喧闹,稍安勿躁,再多待些时候。
乡官这一番说话,众人终于不再闹了。大家的讨论重点终于从让衙门放人转为了唐莲能不能成功把凶嫌指认出来的事情上。一会说她都不记事了,还能认出来吗?一会又说她会不会太害怕不敢?有说这种事不体面,姑娘家做不到。又有说唐家姑娘是个好姑娘,定不会放任恶人再害人。大家议论纷纷,最后转而鼓励在衙门口等待的唐家人。
在众人心里,石头镇日后是否能得安宁,忽然之间似乎都系在了唐莲身上。
后院里,苏小培终于与唐莲说完了话。她走出来,看了看一直等在外头的冉非泽、刘响与乡官,没等她说话,乡官就急忙表态:“姑娘放心,姑娘与唐莲姑娘所说的,只我们三人听到。”
冉非泽和刘响都是外地的,这事本与他们无关,换言之,镇子里知道这事的,只是乡官一人。
苏小培点点头。
乡官又道:“只要唐莲姑娘愿意指认凶手,其它的事,本官绝不计较。”
苏小培看了看冉非泽,冉非泽冲她点点头。
乡官有些郁闷,他虽是小官,但这镇子却是他管事的,这姑娘信不过他,还得跟别人确认?
苏小培这时把门推开了,对乡官道:“大人与唐姑娘说吧。”
乡官挺了挺腰板,点头,进去了。
乡官与唐莲把衙门外头的事说了,他心里头相当清楚名声对姑娘家的重要性,由他这父母官来为她正名,这事是再踏实不过。说完了这些,他问:“姑娘是否愿指认那贼子?”
唐莲看了看门外的苏小培,苏小培对她点点头。
乡官见此情景,又郁闷了。他才是管事做主的好不好?
唐莲深吸了气,终于道:“我愿指认,那个与我在井边说话的卖货郎,就是劫我的山贼。之前死在山里的那位姑娘,也是他杀害的。”
之后的事,苏小培觉得真可以用皆大欢喜来形容。
山贼伏法,唐莲回家,而她虽然从这事里没赚到钱银,但却趁机向乡官要了笔墨纸砚。
她喜滋滋地抱着不要钱的文房四宝回了酒铺的柴房,这天晚上,趴在床板上记下了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篇日志。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一直不好。
擤鼻涕把鼻子快揉破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