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兵士别看穿着大梁的兵服,却是因为常年的没仗可打,赵把总又是个疏于管教部下的,早就把他这百十号子兵痞带成了散兵游勇,各个都是软的欺负硬的怕。
姜暖才不会相信他们这些人能安于本份不去骚扰石守才那边呢,所以几乎每次来都会嘱咐大胡子一番。她看得出来,在赵把总的大营里,这个粗粗拉拉地汉子还是有些威信的。
“这个您就放心吧!”大胡子的个子高大,是个魁梧的身形,他和姜暖说话都会很恭敬地放低了自己,所以就看见他明明熊一样的身材,又尽量弯着腰站在瘦小的姜暖面前,那样子是很滑稽的,“上次您说嘱咐了我以后,我就回去和兄弟们说了,他们不敢造次!”
“嗯,好好说,咱们就是为了多挣些银子,又不是只想斗气的。”姜暖笑着点了头,眼睛却扫向了大营里。
“我是好好说的,挨个儿和他们说了一遍,谁要是敢跟老子……不是!说要是敢跟我耍刺头,我揍不死他的!”
姜暖扭头望向他,哭笑不得。
才想再说两句,就看见穿了一身新衣的赵把总已经快步地迎了出来,一边走还一遍埋怨:“老胡啊,你还让人通禀做什么,直接请东家进去就是了。”
赵把总这件衣服明显是新上身的。连四周的兵士们都瞪大了眼睛冲着自己的上司发呆。
再看看他面上还未擦干的水渍,姜暖明白了:这是临时才打扮好的。
只是在兵营里忽然跑出他这么一个穿着时下帝都里非常流行的前胸后背都绣着团花图案的曳撒,姜暖也愣了。只觉得平日邋里邋遢的赵把总穿上龙袍也不像天子,倒像是秃尾巴鹌鹑楞给安了孔雀尾巴,怎么看都是不伦不类的。
“您这是……”显然对于这么就跑出来的赵把总,大胡子也是没见过的,他诧异地伸出手去想摸摸衣服上绣的团花:“这乱糟糟的一堆是绣的啥?”
“别动!”赵把总灵巧地往边上一闪身,算是躲过了大胡子的脏手:“这是我婆娘昨天才给我买的,今儿可是头一次穿。好几两银子呢!”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赵把总带着沾沾自喜的语气,那口气分明就是一个暴发户在显摆自己的不义之财一般。
姜暖只看了一眼就把头别了过去。她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东家,咱进去说话。”看见姜暖似笑非笑地站在一边,赵把总对着大胡子挥了挥手,将他赶到了一边去,然后对着姜暖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姜暖微微侧身行了礼,慢步跟在了赵把总的身后。
这时姜暖才发现,他的脚上居然还穿着兵士穿的鹿皮靴子!这身装扮配的……看得姜暖偷偷撇了撇嘴。
进了赵把总公干时的屋子,刚才进来通报的小兵正在里面忙活,手忙脚乱的收拾着。
看着才扫的地面和刚铺上的桌布,姜暖抿嘴笑了一下。
“别收拾了!没看见东家都进来了么。”赵把总走到小兵的身后,又是不轻不重的一脚:“赶紧去沏壶茶过来!”
“是!”小兵又揉着屁股跑了出去,心中暗骂:娘的!怎么都踢一边儿啊……
“哎!”赵把总才招呼着姜暖和葛老实坐下,自己又推门走了出去,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道:“用那个木头匣子里新买的茶壶茶碗,那个是东家特意预备的!”
“知道了……”远远地传来小兵回答的声音。
“嘿嘿!”说完赵把总才满脸带笑地走过来坐下,不好意思地说道:“几次来都没让您喝上口热水,我们腌臜惯了……还是我那婆娘心细,给买了套新的预备着。”
“嫂夫人太客气了。”姜暖淡笑着说道:“以后我来不用这么忙活,都是自己人,没有必要的。”
“嘿嘿!”赵把总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又觉得自己这动作委实有点不配这身新衣,于是他又把手放了下来,放在大腿丧上下搓着:“东家您这脾气就是爽利,和老爷们似的!”
“咳咳!”葛老实皱着眉头轻咳了两声。心说:你还会说人话么……哪有这么夸人的?
“哈哈!”姜暖终于忍不住笑了,这些兵营里的人说话就是这个德行,熟了就会忘乎所以,那是真没拿你当外人看了。因此她不以为意地说道:“不知大哥您找兄弟来所为何事呢?”
“嗨,您瞅我是真不会说话。”赵把总的手又狠狠地拍了自己的后脑勺上,‘啪’地一声,可见用的力气不小。
听得姜暖心中一惊,唯恐他给自己拍出一个脑震荡来……
赵把总起身走到墙边摆放的一张方桌旁边,撩开上面盖着的桌布,从地下拖出一只木箱来,他蹲下身去把那只木箱搬了起来,回身走到姜暖身边,把箱子放在了她身侧的桌子上:“东家,都是您应得的!”
葛老实一看那木箱,马上起身话也不说径直走了出去。
姜暖伸手抚摸了一下木箱,然后打开了一条缝隙,往里看了一眼,白花花地十几锭元宝整齐地摆在里面,最上面还压着一张银票。
“这是多少?”她合上盖子,轻声问道。
“一千一百两,一百两是纹银,还有一张是一千两的银票!”赵把总又把两只手放在大腿上来回搓着。
“这一年多亏了您!我算了,除去交我们这些人的赋税吃喝,还能余下几千两银子,明年开春,我们也能盖上新房了!”赵把总十分感慨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