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下太后这么一插手,让杨氏来汤泉宫……
无疑是乱了太子妃的计划,让卓氏获得更多侍奉的机会。
尽管心里明白,可太子妃与甄夫人尽都不敢任何异议,母女俩心底揣着怨气,却还都要笑颜相向,委实憋屈。
殿堂里的气氛实在不算愉悦。
好在三皇子及时解围,一番趣话闲言,方才让太后复又开怀。
说起京都万般萧瑟,还是汤泉宫景致正好,自然而然地,三皇子就流露出留连忘返之意,太后原本就极其怜爱这个孙子,当下便一口应诺,允了三皇子在汤泉宫盘桓一些时日。
再说太子妃,正当心事重重,又见自己的心腹侍女在门外徘徊,趁太后与三皇子没有察觉,悄悄退了出去,当听闻太子在汤泉“宠幸”了宫女,银牙立即紧咬,连声追问贱婢是谁,得知并非行宫宫娥,而是随行东宫侍婢,方才缓了紧张——只消回了东宫,收拾了就是,倒没什么要紧,却到底有些恼怒——太子竟这般不知体统,此行是与太后问安,他竟然趁着去汤泉洗浴的机会,白日暄淫!
心念又是一动,暗暗拿定了一个主意,问得太子眼下尚且还在沐浴,不动声色地出了寿仁殿。
温泉池畔,才刚刚停歇了一场男欢女爱,青衣宫女将将穿好衣裙,却又被太子一把揽下了汤池,本就单薄的绸缎,一经浸湿,勾勒出女子隐约曼妙的曲线,让太子呼吸大乱,手指又游入女子的衣襟,剥出半个光滑的肩头。
“殿下,太子妃求见。”石屏隔开处,内侍略带着焦灼的禀报,甚是无可奈何。
女子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就要挣扎,却被太子牢牢禁锢于怀抱,眼中却再无意乱情迷。
“请。”一声慵懒,目光看向石屏外款款而入的太子妃,太子半挑唇角,胳膊弯里,依然搂着满面惊慌的女子。
甄莲对那女子视若无睹,站定在汤池之畔,五步之隔。
两人对视,目光一般地淡然无波。
太子却渐渐地焦灼起来——她总是这样,无视他的挑衅与荒谬,纵使他有美在怀,她依然风平浪静。
突然失了兴致,推开那惊慌失措的美人儿,披好罩衣,行至甄莲身前——忽然又有一种冲动,当着宫人的面前,剥开她身上的凤袍锦衣,将她头上的金钗玉摇祛除,摧毁她的冷傲与淡漠,摁在池子里,抵死缠绵。
让她明白,她不过就是一个女人,是属于他的女人,他可以给她尊荣无限,也可以尽数摧毁。
太子手臂一扬,甄莲步伐微退。
“请殿下更衣,妾有言禀。”
乌眉厉蹙,太子轻垂的目光里,游淌开来,挫败的情绪。
甄莲微微抬眸,一个略带凌厉的目光。
宫女们无声地退了出去,包括池子里那个湿漉漉的美人儿。
太子讽刺般地一笑:“阿莲让宫人尽退,可是要亲手侍候我更衣?”
“殿下,太后娘娘欲让阿杨来行宫小住。”
……
“妾不敢拒绝。”
原来,如此。
太子垂下手臂:“阿莲若是有求于我,便当知道……”
一个激吻,毫无预兆地落下,贪婪地吸吮着她冷漠地唇舌,游走于衣襟里温暖的肌肤,可是无论他怎么热情,怎么投入,却唤不起她的半分情欲。
太子最终停滞了热吻,激荡的鼻息,颓废在甄莲的衣襟轻敞。
“殿下,这是在行宫。”
依然还是冷静地提醒。
太子眼中的热潮,渐渐冷却。
“你想让我怎么做?”
甄莲微微蹙眉,感觉到太子搂着腰上的手臂放松了力度,才轻轻推开他散发着汤泉里硫磺热气的胸膛,有条不紊地整理自己的衣襟。
“妾一意体恤殿下,殿下怜惜阿杨,必不舍与她分隔两宫。”
——真是笑话!
太子闭目:“阿莲,你不过是不想让我宠幸卓氏,横竖杨氏不能再孕,才巴不得我与她夜夜温存。”
“你那般睿智,为何找不到一个直接简单的办法,还是你不愿意……阿莲,为何要借别的女人之色?为何不用你自己的温存,把我留在身旁,让我再不看旁人一眼?阿莲,你当真愚蠢,还是,因你不屑?”
越是追问,越是黯然,但究竟,还是说出了口。
“殿下,妾为太子妃,怎能如此失德?难道妾身那么做了,殿下将来就能遣散后宫?”甄莲依然平静,唯有的一点情绪,似乎也只有嘲笑:“妾不敢有太多奢望,若殿下心里,还有妾身一分位置,就是不让庶子先于嫡子出生,不让太子妃的位置受到威胁。”
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来就不是她的追求,既然将来要为六宫之主,便要懂得这起码的分寸。
但甄莲却没有察觉,太子眼睛里的绝望与黯然,越渐深重。
“如你所愿。”
抛下这句话后,太子转身,再无留恋。
太子妃却如释重负,渐渐放松了紧握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