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骑兵飞速而至,守门的京营兵赶紧疏散众人,在城门方向让开一条通道出来。
在嗒嗒的马蹄声中,这一队十余人的骑兵队伍仍然不放缓速度,仍然是继续疾驰向前。
“嘿,我说这报的是什么捷哪?哪个军镇,哪位大人督师?”
守备这城门的是一个京营把总,和外间的武官制度不同,把总这官职在京营仍然不大不小,在二百年前,能在京营干个把总,还得勋戚武职之家出身的显贵才成,就算现在,仍然是一个中坚的角色,在京师能负责一段城门的,战时得是侍郎或是内侍太监,平时的身份地位,也是低不了。
“杨督师,督师辅臣!”[
“这么说是湖广大捷?”
“没错儿,湖广大捷,登州镇咬住了张献忠,宰了他,人头也割下来啦,斩首七千!”
说话的正是奉杨嗣昌之命前来京城的那个亲军把总,他奉杨嗣昌之命,日夜兼程,但在河南因为驿站不得力,到底是在第四天的早晨才赶到了京师城门之外。
这一路上,马匹换了几十次,在湖广和勋阳境内,每三十里就换一次马,一天就换十几次,在河南,也是尽可能的几十里换一次。
每天是衣不解带,马不解鞍,就算偶然歇息,也是吃点干粮喝点清水,每天天黑后还要奔驰几个时辰,只有在真正疲倦到极处时,才歇息两个多时辰,天色蒙蒙发亮时,就又一次出发了。
当时的驿传急递,就是如此!
所不同的,就是朝廷驿传急递可能是换人也换马,而这一队人,却是从襄阳出来就奔驰在路上,一直赶到京师为止。
两千四百多里路,也真是难为了他们!
听到这几个人的话,城门处也就轰动了!
打一个胜仗不难,官兵这些年来历次报捷也不少了,比如洪承畴对李自成,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大捷,当时的那些总兵官,比如左光先,曹变蛟,还有贺人龙这样的猛将,京城百姓知道的也不少。
但一次斩首七千级,这个武勋,太过耀眼了!
历次武将获胜,总是由文官润饰,什么尸积如山,血流飘杵,但首级最多是几百级,有一两千级,就很罕见。
而此次是七千级,经过督师和巡抚确认的七千级!
经过确认和正式上报的首级,那是多半为贼寇的首级,大明虽然杀良冒功是免不了,但大规模的军功还是不能乱来的,大同总兵王朴曾经杀良冒功,结果首级被发现多为假冒,根本不是虏首,因为此事,王朴弄的灰头土脸,堂堂总兵,差点因此事罢职。
所以现在宣布的这七千级,给人心理的震撼和冲击就很大了,令人一听之下,就感觉是十分的震惊!
而且还不止如此!
刚刚先问话的那个禁军把总,一手拉住自己一个平时十分机灵的部下,喝问道:“唐三儿,你他娘的刚刚听到没有?”
“听,听,听到了……”
这个叫唐三的平时十分机灵警觉,说话也响亮脆快,是个有名的机灵鬼。[
但在此时,他的脸上也是一脸的呆滞神色,说话也是十分的木讷,平时的机灵劲儿,此时是完全的看不到了。
“听到什么了,快他娘的说啊!”
“说是,说是把张献忠给斩了,还割了首级!”
“我的天爷,果然,果然是啊!”
这个把总倒吸一口冷气,就在同时,四周似乎是有千千万万人都是一起在做这个动作,明明是很轻微的吸气声,在这城门附近,却是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风暴!
“张献忠死啦!”
不知道呆征了多久,到底这唐三儿机灵一些,站在地上,跳脚大叫。
随着他的吼声,四周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一起叫起来,叫声之大,犹如京城里发生了一次海啸一般。
当时不分南北,一恨东虏,二恨流贼。北地之人,对东虏和流贼的痛恨感觉是一样的。流贼闹的厉害,京师虽不至□□,但漕运受阻,物价高涨,受苦的还是百姓。对后世人来说,流寇也是良善百姓,只是被逼造反,但对很多地方的人来说,信息不通,自己但觉日子过得,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要造反。
杀官,杀民,害百姓!
对京城的人来说,张献忠的赫赫凶名也是能止小儿夜啼,有关他的传闻,也是一桩桩一件件的,提起来就是有点儿吓人。
朝廷这十年来,不知道花费多少的功夫想剿灭这一支流寇,不知道多少人许了皇天大愿,想叫这凶顽授首。
终于,此贼被诛!
“说是死在谁手里?左良玉还是贺人龙?”
观者中不乏明白人,读书明礼还能看塘报邸抄的,一定就能明白湖广一带的局势和要点所在,提的问题,也是内行。
“没听清楚吗?”有人大叫道:“是登州镇报捷!”
“登州镇……”先说的那人喃喃道:“这么说,是征虏将军率众!”
“就是张征虏张少保,若非是他这样一阵斩七百虏级的大将,又怎么能手到擒来,一到湖广,就斩首了张献忠这凶顽!”
“说的是,有理,闻此消息,弟渴欲一醉,兄愿同往否?”
“哈哈,当然愿往,我也正有此意咧!”
一群士绅你邀我往,很快就聚集起来,往正阳门东西大街一带而去,寻常的酒馆,还是那里最为密集,也最适合今天这样的场合。
登高临下,谈战事,说征虏,讲古人,凭风把酒,这该有多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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