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一刻,秋阳斜照,光芒撒落寂寥原野。
狄容主力军约为一万人,自从谢照轻骑脱离部落后,他们的战斗力已有很大亏损。一月前强攻连城镇,卓王孙两箭射杀大头领,余众仓皇撤退,从此躲避在天阶山老巢中,过着日息夜出的生活。
天阶山连绵横亘百余里,断壁、山崖、峻峰、低谷等地势交错盘杂,呈现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狄容深居腹地,军心涣散,不敢贸然发动第二次战争,只能连夜外出,抢掠周遭村落及散户。
盖大来到天阶山断口前,环顾四周场地。根据谢开言出示的全景图,这里便是围歼战的绝佳之地。断口对着贫瘠原野,左右两边孤落落地立着几座沙丘,绕过去,是一片浅草沙漠。这种场地可以安排伏兵,关键是先要把狄容引出来。
统领华朝精兵的校尉策马来到两列军队的中间之地,拖长声音说道:“盖头领怎么不动了?难道想违抗太子殿下的指令吗?”
太子谕令规定:因关外地形曲折,风大沙多,连城镇团练兵力必须拟作前锋,当先开路。
“当先开路”这四个字令盖家军着实吃了不少苦。他们始终走在前面,遇见深沙流域先折损了一些人马,华朝精兵踏着他们的尸骸前进;现在来到主战场,仍然是他们冲在前面作靶子。
华朝校尉冷冷瞧着盖大,盖大抱拳遥遥说道:“稍安勿躁。”说完,他调转马头,来到军队前方的阵垒中,沉声说道:“你们这两百人身手最好,等会跟着我朝前冲,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回头,听明白了吗?”
“得令!”众人齐齐回答。
盖大将手一招,放开马缰,朗声道:“走!”
顿时一千左右的盖家军成锥形散开,一阵风地冲进断口。两旁青山如屏障般挤压过来,他们越跑越快,来到一处狭隘谷嘴前,正对着狄容的第一道关卡——弩桩。守关的狄容兵发现军情,早就拉动铜锣,惊醒了沉睡中的部众。狄容纷纷披甲上马,从开阔谷底冲杀过来,与盖家军镶合在一起。
弩桩一旦发动,弓箭流矢顿时发射出来,不辨敌我,见人就杀。
盖大攀援住马身,握紧长刀,侧落在马匹右边,朝伏地关卡砍去。身后不断有闷喊、人马仰翻声,他和左右心腹冲向关卡,忍住痛意不回头,劈开两边狄容兵后,他们斩断栅栏与绳索,用肉身破了弩桩。
在葫芦谷交战片刻,两旁山麓上突然箭如雨下,钉翻了不少狄容兵。盖家军身穿黄衣铜甲,与狄容区别开了装扮,误中箭矢的情况少一些。
盖大喝道:“弃马!”
令已下,他并不急着逃走,反而手持长刀,更加奋勇地朝敌人砍去。身边残存的精锐手足会意,自发压上,为后边的弟兄拉开一道屏障。
其余骑兵纷纷将护心铜镜朝后面一转,勒紧,扑到山崖前,艰难地朝着左侧山麓爬去。几十条粗长藤蔓从半空垂下,接住了他们的身子,他们躲过箭林矢雨,奋力向上爬升。
盖大与心腹退到山崖前,围成半圆,阻挡狄容的杀戮。盖家军多由马夫出身,此刻派上了用场。只听到阵阵尖锐哨声响起,被盖家军拿下鞍挂的马匹突然转过头来,以后股作前锋,跌跌撞撞地涌向谷嘴,朝着来路跑去。只要冲出狭隘之地,马匹就会越来越快,像是驰骋在牧场一样,顺着前面光亮不断跑。
狄容兵见盖家军只打了一阵就纷纷逃走,嘴里大声呼喝,以叫骂居多。小头目发觉马群起了骚动,忙喊道:“抢马!抢马!别让马跑了!”看着一千多匹高马奔腾而去,他们早就按捺不住,舍弃了对盖家军的追击,返身回来,冲着马群追去。
马群将狄容军带出峡谷,带出断口,带到荒原之上,径直朝着沙漠地带跑去。马群受过特训,没有分开跑,总是拧成一股,带着狄容进了两边的伏击地。
受困了一个月的狄容当然不会让这么多的马匹白白跑掉,前赴后继直冲出来,遇上了华朝伏兵。校尉见马群冲出,马上已经没了盖大的人,心底虽惊异,但临阵不乱,仍是举起长刀,喝令道:“杀!”带人冲杀上去。
华朝精兵分雁阵掩杀狄容,手起刀落,绝不含糊。狼烟燃起,锣声震谷,留守后方的狄容兵接到讯号,齐数冲出,与华朝精兵决一死战。
这一战,黄沙直入天,血色染红秋阳。华朝四千精锐身挂重彩,银亮铠甲裹满了血污,拼到最后,只残余了十七人。
荒原之上,冷风瑟瑟,白草低伏,尸骸堆积。
校尉拄着战刀,看着满地的尸体与战马残骸,擦去嘴角涎下的血水,嘶声道:“还活着的人,都站起来,我们走回连城镇!”
远远地,急急行来一彪银衣箭卫。左迁飞离马身,当先冲过来,托住校尉跪倒的身躯,急声道:“王大人,左迁来晚了,十分有愧!”
校尉睁开红肿的眼睛,看清了来人相貌,说道:“狄容已灭,王衍钦不辱君命。”
葫芦谷上的谢照协助盖大带人逃出生天,无心流连,迅速撤离战场。盖家军损失四百手足,与谢照骑兵合在一起,组成了三千人的谢族兵团。他们分出一百主力队伍,翻山越岭,到达一条荒凉的马道前。
谢照策马站在夕阳下,纵目远眺,问道:“谢一会来吗?”
盖大全身伤痕累累,顾不上休整,也来到这处汇合点,忧心忡忡地看着来路。
谢照又问:“路线是否安全?”
盖大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