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后偷偷瞅着地面,只看到一团雾气,看不清鬼魂的影子。她的脸色大变,声音忽上忽下抖得厉害:“你到底想干什么?”
“二十年前,你害得我好苦啊……”谢照幽幽吐出一口气,道,“我的孩儿也死在你手上,我要你下去陪他……”
萧皇后推蒙撒的身子,蒙撒逐日吸食合体香,累积起来,便有了沉睡功效。他转醒不过来,萧皇后只能抖着嗓子喊:“来人……来人……护驾……”
谢照抓紧时机说道:“陛下托梦过来,要见我孩儿……陛下在哪里,他要见我孩儿……”
萧皇后急道:“陛下被我……怎么可能托梦给你……你,你到底是谁?”
院外动静喧天,谢照滑步退向纱幔外,使出身法飘出木窗,穿过聂向晚特意留下的钢网缝隙,帮她扎紧边口,再循着聂无忧安排的路线遁去。
聂向晚用钥匙打开大门,敲响金钟,呼唤侍卫冲进朱明院护驾。萧皇后猛然醒悟到,蒙撒还睡在了凤床之上,忙挽了挽头发,披衣而起。
聂向晚移来木屏风,遮挡了大殿外的目光。
萧皇后坐在御榻上喝道:“深夜见袭,各位值守不力,该罚!今念在各位平日劳苦功高的情面上,免下这顿责罚,只是宫内诸多奇异之事,不得散播出去!”
众侍卫领命散去。
聂向晚点亮更多灯盏,侍立一旁。
萧皇后参悟不了今夜的玄机,摆手唤道:“你给我捶捶肩。”聂向晚近身侍奉萧皇后,只当看不见她那多变的神色。被狠狠惊吓一次,萧皇后的花颜仿似遭了霜冻,迅速萎败下去。
“今晚可见到什么离奇的人影?”
听到询问,聂向晚小心答道:“小童像往日那样值守,封锁了前后大门,布好四墙的钢网铜铃,只听得东角叮咚一声响,似乎有人越过。小童唤侍卫追赶,只闻到了一股奇丽的暗香。”
“是哪一种香气?”
聂向晚沉吟:“似乎是茶花香。”
萧皇后敲敲额角,皱眉道:“去梳妆架取来那个小团花盒,打开闻闻。”
聂向晚依言照做,闻了闻谢颜三日前差嬷嬷送来的花粉后,怔忡道:“就是这个味道,侍卫大哥也闻到了。”
萧皇后不禁凤目一挑,露出一点冷光:“她胆敢玩弄我,活得太舒服了吧!”
第二日,深宫之中并未流传出朱明院闹鬼的风声,蒙撒饱受萧皇后一顿责骂,仍然不知过错出在哪里。他找到聂向晚,打探实情,聂向晚也是连声称怪,反问蒙撒是否中了迷香。蒙撒思索一阵,忙不迭地对萧皇后禀奏:“来之前,吃过柳妃差人送来的斋糕,以前都没异样,就是不知昨日那碟糕点,是否动过手脚……”
话没说完,萧皇后已经心烦意乱,将众人屏退出大殿,兀自一人坐着,并不召见谢颜。比起被她软禁的陛下,谢颜起异心还算是小事。聂向晚仍然守在门外,趁换值时,拿出早已备好的织铃花粉,涂抹到萧皇后专乘的车辇木轮上,散成薄薄的一层。
日暮后,萧皇后吩咐早早闭宫,留下大批侍卫值守四墙。等到夜深人寂之时,她乘车从后门驶出,只带一名心腹仆从。车轮压在青石砖路上,留下肉眼不易察觉的花粉渍。织铃花粉兑了水,非常稀疏,即使打着灯笼照亮,痕迹也是时断时续,在白日里更加显现不出来。车辇如此碌碌行了一刻,玄英院赫然在前。
萧皇后孤身一人下了车,走进斑驳残破的院门。看到所安排的囚室并未出异常,她松了一口气。
天明后,萧皇后似乎受到神祇拂照,容光焕发地上了早朝。
芳春院无极宫内,金碧辉煌的倒影映得百官目眩神迷。翻修官衙也是内廷主张的政措之一,四柱及栏屏镶嵌了许多珍珠玉石,与富丽堂皇的万象楼遥遥对应。
萧皇后独坐金椅之中,头戴皇后冠冕,吐纳偌大明珠,银丝绣饰的绢带飘拂下来,勃发着庄严气象。礼官唱喏:“华朝使者进殿——”顿时牛角呜呜吹响,彩旗拂动之声一层层传来,院外砖石铺就的长街上,走来一道修长身影。
紫衣金冠的卓王孙一路行来,有似闲庭信步,两旁积威似的雪戟光芒撒落在他的俊容之上,仍然遮掩不了那双深瞳里的浩瀚墨色。他在锦袍外拢了一层绯红罗纱蔽罩,衣襟带着风,铸造出清玉般的身骨。
卓王孙的身后,便是十辆镶铜铁轴的马车,御驾均是笔直坐定,对着厢内溢出的珠玉华彩视而不见。马匹缓缓踏行时,顺溜的风掀开一角垂帘,露出高株珊瑚树的身影,光芒飘逸,如同倒泻银河。
候在殿外的礼官唱报:“华朝恭贺公主大婚,进献银枝珊瑚一对,高丈许。东珠五箱,并玛瑙晶石若干。沉香十盒,彩缎百匹,珍药不可计数……”
贺礼过多,礼官还未报完,卓王孙已经走到玉阶下,朝萧皇后躬身施了一礼。他所携带来的财富,早已比下大殿的辉煌,尽管栏屏之旁还陈列着犀角、象牙,与他的清贵一照应,那只是一种堆砌出来的富丽。
萧皇后在垂帘之后细细瞧了卓王孙的容貌,才凝着声音问道:“特使为何而来?”
卓王孙长身而立,道:“恭贺公主婚礼。”
“两国处于交锋之期,特使此番前来,怕是不简单吧?”
“臣代殿下聊表寸心,并无其他意图。”
“哦?你们的殿下倒是好心。”
卓王孙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