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砚这时候恨不得把整个心肝都掏出来祭献给赵十七,她拼命说出自认为合情合理的话,“小小姐,您这话就说错了,依奴婢看,这永恩候,就没有什么事比小小姐的事大。何况,您昨晚不是说,这也关系到大师么?若大师真在那刑检司大狱,姑小姐怎么会有办法?肯定能救大师的也只有候爷了!”
赵十七懒得理执砚的话,她现在只想打探出师你的下落,是不是如梦所说的,真在刑检司的大狱。
午后,执画独自回来,悻悻地告诉她,大公子不在府里,听说是被瑞王叫去了,她在永恩候府里偷偷留了话,让照顾赵承恩起居的小厮看到大公子后,帮着回禀一声,说赵十七在水月庵里等他。
赵十七呆了半晌,思量着这事不能拖延,反正死马先当活马医,先找自已的姑姑商良一下,应该怎么办!
赵十七一袭素衫儒裙缓缓踏出后院客院的门槛,去禅房里寻找姑姑,经过放生池时,看到一个尼姑正在捞着水里的死鱼,心里奇怪,走了几步过去,竟看到鱼池上的鱼儿全翻了肚皮,吓得惊叫一声,“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尼姑也不回头,淡淡道,“不知道,一夜间全死了,瞧着也不象是中毒,或许是昨儿雷劈到了吧!”
执画上前拉了赵十七一把,不让她太靠近鱼池,摇摇道劝道,“小小姐,别瞧了,走吧!”
赵十七按下心中的不安,也不敢再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拐了几条小径后便到了姑姑赵德容的禅房中。
赵德容精神依然不佳,只是躺了太久,有些头昏脑涨,这会接近黄昏的太阳不毒辣,便让小尼姑扶着,坐在窗前的藤椅上,看着夕阳的余辉。
见到赵十七,赵德容清瘦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意,拍了拍身边多出来的空位,示意赵十七坐到自已的身边来。
小尼姑端了赵德容喝剩下的药出去。
“是不是闷坏你了?”赵德容见赵十七脸上灰蒙蒙的,没有了往日那般见了谁都笑的开心模样,抚了抚她的脸,“要是闷的话,你早些回江南,如今江南的情况也应该安定了!”
“姑姑足不出户,怎么知道江南是不是安定下来呢?”赵十七轻叹,眸光有些空洞迷乱,“何况十七儿在陪着姑姑,觉得挺好的,到了江南,又是一个人有什么意思!”赵十七微微颤抖着坐立,语调起伏不平,心在仿惶,应如何和赵德容开口。
赵十七向来心里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赵德容淡淡咳嗽,她看了执画一眼,执画忙福身退了下去。
赵德容闭上眼睛呼吸渐缓后,张开双眼,淡淡一笑,“小十七心里有什么话,自管对姑姑说。姑姑这里也没什么人,放心说吧!”
赵十七双眼眸瞬间被抽去了光彩,从内到外的一片苦痛之色弥漫,黑白分明的瞳仁就象一泓死水,她轻颤方把昨夜梦到义净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但对于有关兰亭的梦境,她一个字也不敢提。
她担心姑姑生病了还要为她操心,弄不好,病势还会加重。
赵德容敛却了眉间的恍意,隐隐地浮起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眸光呆呆地看着窗外,许久后,目光平静地落到一个佛佗的画像神龛处,指了指对赵十七道,“十七儿,去扭转那画轴。”
赵十七狐疑地依言,上前一转,佛佗的画像收了上去,露出暗门,正不明时,赵德容轻声道,“打开它,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赵十七打开暗格,取出一个红绸包住的东西,走回到赵德容身边,递给她,“姑姑,这是什么?”
赵德容不语,小心翼翼地打开后,赵十七看到,那是一张象圣旨模样的黄帛,只是比起平常帝王颁下的圣旨要小好多。
赵德容瞧了几眼后,眸光仃泠泠地没有一丝温度,“这是先皇留下的丹书铁卷,有免死的作用。你拿着这个铁卷去找高世忠,让他放人,他不敢不放!”
“姑姑,你怎么会?”赵十七疑惑万分,“姑姑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她的声音里也有些惊慌,在间隙里喘息,果然,师父的梦完全是真实的,姑姑能救师父!
赵德容伸出右手抚上了她的面颊,手掌凉如雪莲,因为太消瘦而指骨鲜明,“十七儿不必多问,去救你师父吧,救了后,带你师父远远离开京城,不要回来了!”说完,她闭上双眼,如老僧入定般,不再搭理赵十七。
赵十七不安地唤了几声赵德容,可赵德容连眼睛也不愿睁开,赵十七带着满腹的狐疑和失落拿着丹书铁卷离开,走到门口时,她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赵德容,只见夕阳余辉下,赵德容肤色越发腻白,此时被余辉笼罩,更是生出一种融雪般的莹透之色。满头青丝犹如墨缎似披散。若那眼角长长的羽睫上凝着一滴珠光,赵十七几乎是以为那是一副画。
她心想,姑姑年轻时一定是很美,很美!
赵十七不敢再打扰赵德容,遂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又悄悄地掩了门离开。
出了房门,却见廊下空空,不见执画的影子。
“执画?”赵十七唤了一声,心中疑惑,这丫环从来不会擅自离开,“执画,你在哪?”她又唤了一声。
赵十七找了半圈没找到,心中添了些闷气,但直接离开了赵德容修行的禅院,回自已的客院。
一路走,一路想着,姑姑怎么会有丹书铁卷。她虽然在随义净在民间长大,但也知道丹书铁卷从西凌开国以来,就颁过三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