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使者快要死了。
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快,举手投足间杀伤力更大,所到之处,身着厚铠的重装骑兵被整齐地劈成两半,而鲜血,甚至赶不上他的脚步。
纵横十里,杀人两万,他的一身白衣,甚至找不到星点血迹,手中那柄雪亮银光的宝剑,也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夕阳中的身影,更像是冷眼旁观天下众生的上位者,而非垂暮的英雄。
这支骑兵剩下的最后一个小队在静默中对他发起冲锋,战马的铁蹄整齐划一地踏在地上,踏碎了肥美的绿草,踩断了初春的野花,溅起了满地的血浆,带着那足以让任何人毛骨悚然的对生命的淡漠,冲向生命的终点……
神的使者漠然地看着冲锋的骑兵,举起手中长剑在空中轻轻一划,冲锋中的骑兵带着惯性冲出了几步,才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
两万最精锐的骑兵,曾经纵横南北,大杀四方,即使面对百万大军也绝无必败的把握,这绝对是这个世界上不输于任何一支军队的强大战力,然而他们没死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却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被一人一剑,杀了个干净!!
然而神使还是要死了,更快的速度和更强大的杀伤力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代表着他已经不能很好地控制每一分力量,最有效率地杀死每一个敌人。
前方不过五百步的高地上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弓弦声,几乎同时到达的是一万支带着尖啸的弩箭,箭头幽青,都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
神的使者发怒了。怒火有形有质,先把空中的羽箭燃为飞灰,然后在第二波弩箭刚刚离弦的时候猛扑到高地上,所过之处一片焦土,每个士兵都被高温瞬间抽离浑身水分,留下燃烧着的干枯尸骨和不能燃烧的精良甲胄。
当然,这甲胄的精良,也只能是以这个时代为评价的标准。
神使的敌人从很远的地方加速冲过来,他们感觉到了神使的愤怒,尤其真切地感受到了神使的怒火那可怕的杀伤力,他们知道神使已经无法控制手中的力量。
他们知道,神的使者也会死的,神的使者,现在就快要死了!!
神的使者从两块高地中间的小凹谷走出去,三万名弓箭手的身体在头顶上燃烧,腾起的黑烟凝为一团,久久不散,仿佛这支英勇的军队那不屈的怨灵,不甘地努力回望这个世界哪怕最后一眼。走出峡谷,眼前的平地上是十万重装步兵,没有先锋骑兵那么精锐悍勇,但他们眼中的视死如归,也没有什么分别。
如果是在他的全盛时期,这十万人和十万只蚂蚁,也没什么分别,都是轻轻一跺脚,就可以全部碾死的弱者,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多阻住他一刻钟,他可能就永远都到不了此行的目的地。
当然,他此刻仍然掌握着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只要他愿意,下一个瞬间,眼前的十万大军也能彻底消失,但那样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死得更快一点而已。
他早已没有对于生的眷恋,也没有对于死的恐惧,作为一个使者,他所在乎的不过是他的使命而已。现在,他的使命已经无法完成,神终将离去,人掌握命运,这也许是神也无法逃脱的宿命吧。使者站定了一秒钟,他的大脑在进行非人的超高速运转,刹那间进行无数次的博弈和模拟,但每一种方案都指向一个终点,他必将失败。
新生的人类已经足以用智慧来弥补实力上的差距,也许,神已经想通了这一点,让人类单飞吧。
十万大军毫不迟疑地对他发动了攻击,重装步兵的盾阵配合长戟,以接受检阅的整齐阵容向他逼来,方阵中剩余的弓箭兵已经开始射出第一波箭雨。
当弓箭在重力作用下来到抛物线的最高点时,使者动了。他找不到完成任务的方法,但他成功找到了避免任务彻底失败的方法——或者仅仅是把失败的时间延长到现在的人类还无法想象的时间跨度。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守护自己的使命。
使者向十万大军发起了反冲锋,超高的速度让他如一条白线轻而易举地突入了重装步兵的盾阵,长剑每一次挥动能整齐地切开三丈外的铠甲,没有什么能阻挡这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使者轻而易举地杀到了十万大军的中心,然后,他全力将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插,剑消失了,十万大军瞬间进入了泥塑般的停滞状态,接着一个方圆几十公里的巨型磁场如飓风般将自己的威力蔓延开来,晴空中降下无数道闪电,瞬间将首当其冲的十万大军化为灰烬。处在这场超级闪电风暴最中心的使者反而是一片安静祥和,扭曲旋转的闪电在周围形成了一个类似于台风眼的真空地带,来自四面八方的冲击力在这里都完美抵消,使者面无表情地看着长剑消失的地方,一身白衣向上化出一道最亮的白芒,将这个闪电风暴的最后一丝宁静也消抹开去。强烈的闪电频繁释放,方圆数十里的空气和土地完全被异常强大的电流击穿,瞬间形成了导体,导体的形成又反过来促进更强的闪电出现,但如此巨量的能量甚至没法向更远的空域扩散,因为浓缩的能量已经达到了足以扭曲时间和空间的程度,这片空间被彻底扭曲,天衣无缝地浓缩进了更高的维度,而时间……直逼黑洞视界!!
这就是神的使者用自己的生命完成的守护使命的惨烈方案,他的意识存在于那片不知道被放逐到哪个角落的空间中,哪怕只存在一秒,也相当于外界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