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白将青铜爵微微倾过来一点,铜锈映得一汪水尽成碧绿色,而鲜红色的小鱼在水中,显得异常鲜明夺目。
“我带着它出了宫,到了自己的王府。十年,我从夔王到通王再到夔王,从无知的少年一路走到现在,却没想到,陪伴在我身边最久的,竟然会是这一条小鱼。”他默然望着水中的小鱼,七个弹指就能忘却一切的生物,活得这么轻松开心。
无知无觉,所以也无忧无虑。
黄梓瑕与他一起看着水中的小鱼,低声说:“我听说……先皇是误服丹药,不久驾崩的。”
“是。”一直冷淡地对待身边一切的李舒白,此时终于轻轻叹了一声,他抬头看着她,那双眼睛极幽深又极暗沉,“为什么父皇大去之时,会呕出这条鱼?这个谜团,纠缠了我十年。就像那张不可能出现的符咒一样,让我费尽所有心思也无从猜测,日日夜夜不得安生。而现在……忽然又出现了那幅父皇的绝笔,三团无法解释的墨迹涂鸦。”
黄梓瑕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的伤痕,轻声说:“王宗实的身边,也有阿伽什涅。”
“他深居简出,很少与人交往,但他喜欢养鱼,尤其是各种珍稀品种,有阿伽什涅也不奇怪。”
李舒白站起身,将青铜爵放在架子上,缓缓说道:“先皇去世时,王宗实就在身边。”
黄梓瑕知道他心中想的,与自己是一样的,但她没有说出口。毕竟有些事情,即使是身边无人时,也不能臆测。
李舒白看看外面的天色,转移了话题,问:“明日大理寺,你准备怎么办?”
她郑重地望着他,说:“我想先求教王爷一件事情。”
他并不询问,只侧过脸看了她一眼。
“如果,夔王府保释的人跑掉了,会带来什么麻烦?”
李舒白看着她慎重又忧虑的神情,轻轻一笑。
“若不是为了让人跑掉,我为什么要把她保释出来?”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黄梓瑕陡然睁大眼,惊愕又激动地看着他。
而他的面容上,难得展露的那一抹笑容,就如风卷层云之后,露出明净的五月清空。虽然只是一瞬,却在一瞬间让她恍惚迷离,不能自已地愣在了那里。
“不过,这种小事,随便动动手不就可以避免了吗?何至于让自己惹上麻烦。”他又说道。
黄梓瑕顾不上问他什么办法,只问:“王爷……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猜到了,但是有些小细节还对不上,就当是破解了一半吧。你呢?”
她唇角上扬,展露出明亮笑容:“所有。”
李舒白诧异地望着她面容上的笑意,一时失神:“三桩无头案、先皇遗笔、如何制造天谴假象、每个人的动机……全都已经明了?”
“嗯。”她点头,胸有成竹,毫无疑虑,“此案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