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心中深惧这位婆婆,一听见这话,就慌忙要过来行礼,倒是柳姨娘出身青楼,虽然是个清倌,但从前耳濡目染之下,竟也有几分侠气,此时看到佟夫人坐的八风不动,她心中便有气,冷哼一声道:“这也不能怪咱们,太太在小院子里闭关一个多月,若不是今儿出来,我们怕是连太太长什么样都忘了。”
“大胆。”
彩凤立刻跳出来替主子出头,指着柳姨娘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上不了台面的一个姨娘罢了,如今也敢对太太这么说话?”
柳姨娘不服气,正要再说,就听佟夫人冷笑道:“彩凤说的不错,你必定是觉着之前我做了错事儿,这一世里再无翻身之日了,是不是?”她忽然冷哼一声,抬起头昂然道:“但是你别忘了,我还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我身上还有五品诰命的诰封,你一个小辈,又是一个姨娘,竟敢如此对我说话,果然这一个多月,府中风气越来越不像话了,再不管,是不是就能反天了?”
她这样一说,就连柳姨娘一时间也无话可答,这里顾氏更是颤了下身子,连忙带着两个孩子上前,依足礼数拜见。只把柳姨娘气得跳脚,看到佟夫人嘴角边的笑容,她如何不知这是对方先发制人,只看她身后那些姨娘们重新出现畏惧的目光,便知这一招看似轻巧,但已经重新把众人的心给抓住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只听一阵笑声传来,柳姨娘心中一喜,回头一看,果见阮云丝和芳草领着阮思举秀红走了进来。她暗道来了来了,对付这老妖婆,看来只能依靠三姑娘,我们奶奶这简直就是个面团儿,不。根本就是滩烂泥,扶都扶不起来。
阮云丝正和阮思举说到农作物也会长虫子,肥肥白白的,问他怕不怕。阮思举说不怕,到时候拿着虫子去吓她。两人言谈正欢,忽然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道:“果然这府中是越来越没了规矩,当着众人面,就笑的这样大声,也不怕被取笑了去,哼。这也难怪,若不是这样不知耻,当日也就不至于逃婚了,连一大家子的前程都不顾,如今竟然还有脸回来。”
阮思举一下子站定了脚步,恶狠狠瞪了佟夫人一眼,这里阮云丝也假装才看到对方,面上先是惊讶了一下。接着才笑得阳光灿烂道:“哟,这不是太太吗?这真是怎么说?从我回来,便要去拜见太太。可听哥哥说您在那独院里闭门思过呢。我想了想,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打扰太太好了,万一因我之故,让太太不能明白反省自己的过错?可不是有罪?至于太太刚刚说我怎么还有脸回来?哎呀!这还真是要感谢您呢,不是您将这府里弄了个千疮百孔,让人都堵上门要债了,像我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儿,还哪有机会回来?更别提掌管这后宅一应事宜了。”
“你……”
佟夫人印象中的阮云丝,是一个清清冷冷沉默寡言的女子,虽是外柔内刚。却不失大家闺秀的沉静自持。谁能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对方竟如脱胎换骨一般,说这样的话,脸上还全是诚恳笑意,她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就知道今天的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如愿了。
这时黄姨娘云姨娘等都上来打圆场,阮云丝便笑着对黄姨娘道:“是啊,今儿怎么说也是姨娘的好日子,自然要欢欢喜喜开开心心才好。只是我有这个心,却不知别人怎么想。太太您看,府里因为您的缘故,这么多天都是乌云压顶,好不容易大家伙儿今日想轻松轻松,您就开开恩,先让咱们乐呵一回如何?至于其他事情,好歹等姨娘这生日过完了再说。”
佟夫人气得牙根儿都痒痒,这阮云丝故意做出了一幅大度嘴脸,言语间却始终把自己置于罪魁祸首之地,这可不是让众人心里都回忆自己犯下的错,生了怨怼之心么?只是这个时候儿又怎么能说不肯?哦,人家都说了让大家伙儿先轻松完,你却非得不依不饶的,这岂非一下子就让众人心中厌弃?若是平常,自己怎么会在乎别人怎么想?可现如今,自己人心尽失,可不敢再干犯众怒的事情了。
因重重哼了一声,只好转过头去,那黄姨娘今日自觉面上有了光彩,又听阮云丝这番话明显是维护自己,不由得喜气盈腮,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这才安排众人入席。
阮云丝的表情却是微微冷下来,与顾氏坐在一边,就听顾氏小声道:“妹妹刚才也太不给她面子了,这样说,可让她怎么下的来台?怎么说也是个长辈……”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冷笑道:“你敬她是长辈,她可曾将你当做晚辈般爱惜?嫂嫂,不是我说你,这个时候儿还妇人之仁,你说人家下不来台,你也不看看人坐的比你还稳当呢,操这种没味的心。我老实告诉你,今日的事摆明了不能善了,她既然不想给我留任何余地,就别怪我不给她留余地。”说完看向芳草道:“你回枕香阁一趟,让芸娘把我柜子里锁着的那个檀木盒子找出来,拿过来给我。”
芳草答应着去了,这里黄姨娘招呼众人入席完,就见阮云丝站起身呵呵笑道:“今儿没有差事在身上的下人们,也都有厨房里特供的佳肴,借着姨娘这个生日,咱们府里上下好好乐乐,来,姨娘的好日子,我借花献佛,这杯酒敬大家伙儿,感谢大家和我齐心协力,度过这侯府的难关,我先干为敬。”
这……这哪里还是什么千金小姐?竟摆出女土匪的做派了。佟夫人心中恨得冒火,咬牙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