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也有例外。比如说——永定侯府。”颜如玉侃侃而谈道:
“这一代永定侯爷也是庶出,他就给自己的生母请了五品宜人的诰命,虽说依旧不能称那位宜人为母亲,但有了诰命在身,总比姨娘姨娘的叫好听多了罢?”
“更何况,李氏已经从陈氏家谱除名,颜宁霄没有嫡母,到时候他给容氏请封一个比太夫人低一些品级的诰命,叫自己生母“母亲”也并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哦,原来如此,如玉,你知道的真多。”睡莲内心感叹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以前都是自己提点如玉,如今轮到颜如玉提点自己了。
“我只是知道皮毛,你七婶娘才是真佛呢。”颜如玉笑道,正欲再打趣几句,门外传来敲门框的声音。
颜如玉停下来,睡莲大声道:“进来罢。”
采菱挑着门帘进来,说:“五夫人打发了翠环来请大小姐,说等大小姐和九小姐叙完了话,还请大小姐去泰正院陪夫人说会子话。”
自打采菱进来,颜如玉的目光就恢复成古井深潭的模样,无波无澜,无喜无悲。
睡莲想了想,说:“你去告诉彩环,就说我已经传达了母亲的邀请。”
潜台词:至于去不去,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采菱会意,应声下去了。
“真是扫兴。”睡莲嘟囔道。
“你别着急,我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颜如玉狡黠一笑道:“你这位继母啊,最善捧高踩低……。”
前年颜如玉举家来京,安顿下来后,颜如玉和母亲头一个拜访的就是同族的颜府。颜老太太很是热情的接待她们,当家主母杨氏见婆婆如此慎重,也不敢怠慢如玉母女。
可是十小姐慧莲背地里说如玉母女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
颜如玉当时还是个骄傲不肯受气的娇小姐,当即翻了脸。
颜老太太知道后,逼慧莲给如玉端茶认错,还下令将慧莲禁足十天,每日抄写《女训》、《女戒》十遍!
杨氏心疼女儿,无法违抗婆婆命令,只得将恨意转移到了如玉母女身上,之后两家来往一直不咸不淡。
可去年如玉的小姨曹婕妤“咸鱼翻身”重获恩宠,颜如玉进宫做了公主伴读。
杨氏的态度大变,热情得如七月骄阳,甚至还称如玉为“侄女”!
如今听说颜如玉来拜访睡莲,杨氏就巴巴的遣人来请。
看着继母做出如此丑态,睡莲都有些脸红了:都是晚辈主动拜访长辈,那有长辈降低身份来请晚辈的。
“如今大家都盯着康嫔娘娘的肚子,我实在不好见太多人,免得惹出祸端来。你继母那张嘴,我着实信不过,所以我是不会去泰正院的。”颜如玉从荷包里掏出一只白色冰种树叶形翡翠坠子来,交代说:
“这个坠子你代我送给王素儿吧,我没时间去松鹤堂了,她现在无父无母,又是多心的,你有时间多开导开导她。”
“好。”睡莲将坠子收在自己荷包里。
两人又闲聊了半盏茶的时间,门框又在响。
睡莲暗怒:那个翠环也太没眼色了,这是在催促我们么?
颜如玉却心有成竹道:“进来罢。”
这次进来的却是秋水,秋水说:“大小姐,夫人派人来催小姐回去呢,说是府里来亲戚了,女客甚多,需要小姐帮着招待一二。”
颜如玉点头道:“知道了,要长天去一趟泰正院回话,说我家中有事,不能过去拜访了,请五夫人见谅。”
“是。”秋水退下。
睡莲一愣,随即明白了:敢情人家来的时候就安排好了怎么走!不到三年,如玉已经成人精了啊!
睡莲亲自将颜如玉送到院门口,自己也没回去,直接带着采菱去了七婶娘柳氏的来思院——她有一肚子话要问这位深不可测的婶娘。
柳氏正在整理衣箱,刚才宫里头送来了今年兑成银子的禄米,还有规制的五品尚宫冠服。
按照规矩,在燕朝皇宫当差的有品级的女官们,终身享受禄米和规制冠服,冠服是一年四季各一套。
柳氏和张嬷嬷是先皇后在临终前托付承平帝放出宫外的,承平帝允诺了,而且开恩赐给她们这一批放出宫外的女官们每年三倍禄米!
“好漂亮的冠服!婶娘!这些珠络居然全部都是东珠啊!”睡莲爱不释手的摸着柳氏的紫色团领女官服,衣身线条上缝着的散发着淡淡金色的东珠。绣着折枝小葵花上还圈着金啦!
张嬷嬷好不得意说道:“也只有你七婶娘才有这种东珠冠服,一般人都只是普通的珍珠。”
“和小孩子说这些做甚么?你还去对账本去吧。”柳氏头也没抬,将冠服细细叠好,锁在箱子。
屋里就剩下睡莲和柳氏了。
柳氏端了盘糕点,说:“你有话要说?”
“不是要说,是要问。”睡莲低声将颜如玉和颜宁霄的事情说了,最后道:“如玉姐姐说,嗯,她说您和祖母早就知道此事了。”
柳氏淡淡道:“如玉知道的,我全知道,如玉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这——就是承认了,睡莲有些讪讪的,说:“婶娘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我那时还当颜宁霄是族中弟子,巴巴的叫他哥哥呢。”
“你一个小孩子,很难隐藏自己情绪,正因为不知道,才能自然而然和容氏母子打交道。”柳氏突然目光一冷,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