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人进了养心殿,给乾隆请了安。
乾隆正哼着调调在宫殿里倒背着手转悠,看得出既轻松又愉悦。他招呼着常大人站起来,然后吩咐常宁给他搬了把椅子坐下。
乾隆问道:“常大人,这阵子各地有没有紧急事情发生?”
常大人赶紧说:“托万岁爷的洪福,各地都顺顺当当的。”
“山东的事怎么样了?”
“山东官员已经按照万岁爷的吩咐,在东昌府设置刑场,把刘、杨两人给凌迟处决了。这是山东按察使递上了的折子。”常大人一边说着,一边恭恭敬敬地把这梁六爷编造的假折子交到了乾隆的手里。
乾隆展开折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时候常大人的心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他屏住呼吸,不时偷眼观察乾隆的表情变化。
乾隆把折子看完后点了点头,然后说:“这样很好,不仅警告了那些心存不轨的割辫子乱党,就连那些不好好听差办事的官员们也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常大人也跟着说:“万岁爷圣明,这样给混迹于山东的割辫子八个胆也不敢出来胡作非为了。”
乾隆想了想说:“把福汉留在山东也没用了,我这就发到圣旨把他给调回来。接下来的麻烦是由谁接替福汉,常大人,你看山东按察使是不是合适的人选?”
常大人与按察使在山东共事多年,知道这人做事素来小心谨慎,他原本也想举荐,但是按察使这次在折子里竟然敢置梁六爷是他的幕僚于不顾,胡说八道,大放厥词,实在是可恨,这种人一旦得势,将来说不定就是自己的麻烦。
想到这里,常大人便说道:“他久在山东,对山东的情况熟悉得很,照理说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乾隆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就降旨擢升他为山东巡抚,我现在实在想不出来谁是合适的人选。我一直以为福汉是个难得的可用之材,唉,找个像样的巡抚太难了。”
常大人赶紧说:“既然万岁爷没有合适的人选,山东巡抚不如暂时空着。按察使虽说在山东多年,但是我听说他身体一直有病,跟个药罐子似的,而且惧内怕老婆,巡抚衙门里不少人都知道他老婆经常在生活上苛刻他老母亲。”
常大人这招很阴毒,尤其后边这句。
他知道乾隆孝敬皇太后,他最容不下当大臣的不孝顺父母,果然乾隆听他说完以后,火气腾地起来了,然后怒骂道:“竟然有这种事情,实在是他奶奶的可恶。”
常大人一阵窃喜,然后说道:“万岁爷,不如让他暂时代理,等有合适的人选以后再派往山东。”
乾隆怒骂道:“这种忤逆不孝的忘八蛋绝对不堪大用!莫说不让他接替巡抚之职,我觉着按察使这差事都高了。马上传旨下去,革掉他的职位,赶回老家,永不叙用。”
就这样,常大人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这位按察使就从正三品高位被革职为民了。乾隆态度之决绝,连常大人都没有想到。
“万岁爷,如果把按察使再免了,山东岂不是更没人了?”
乾隆想了想说:“我还想再给福汉次机会,既然按察使没了,那就让福汉暂时留任山东巡抚吧。”
常大人听了后,肠子都悔青了,他心里清楚:“按察使成了巡抚也不过是个庸碌之徒,福汉这个忘八蛋就不好说了。有了这次的暗斗,万一哪天福汉再得了势,自己就有了个可怕的对手。”
常大人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狠狠地抽自己两个耳刮子。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敢再说别的了,他再劝乾隆必须把福汉调离山东,没准乾隆就起了疑心,说不定连他自己都得栽进去。
常大人只得顺着乾隆的意思往下说:“万岁爷圣明,上次估摸着福汉大人是一时疏忽,再给他一次机会也是应该的。”
乾隆说:“常大人,这阵子光忙活山东的割辫子党了,我反倒把他们在江南各地的老巢给忽略了。这阵子派往南方各地的密探有没有消息传来?”
“回禀万岁爷,隔三差五的总有密报传到京城,但多数都是语焉不详,道听途说。探听南方割辫子的消息光指望着咱们派出的密探远远不够,还得指望着各地的督抚大员,官民合力,同心同德才行。”
乾隆点了点说:“我也正有此意,必须给南方诸省的总督巡抚下令,让他们马上动手,让他们务必在今年年底之前把割辫子一网打尽。”
常大人又陪着乾隆闲说了会话,然后借故户部公务繁忙,离开养心殿,出了紫禁城,心情郁闷地回户部衙门了。
常大人回到户部衙门以后,马上吩咐人把梁六爷叫到自己屋里来。
梁六爷慌慌张张地赶来,进屋以后,他看见常大人如同一尊瘟神一样气呼呼地堆在椅上里。梁六爷吓了一跳,以为私自改折子的事情露出了破绽。
他赶紧凑到常大人跟前,胆战心惊地说:“大人,折子的事情露馅了?”
常大人摇了摇头,梁六爷这次稍微放下心来,然后问道:“那还有什么值得犯愁的事情?”
常大人便把他在宫里跟乾隆交谈的那些话给梁六爷讲述了一遍。
梁六爷心里也跟着叫苦不迭,但是他转念又想:“反正刘知府已经死了,到时候我来个死不认账就是了。”
他先安慰了自己一番,又转回头来安慰常大人:“常大人,福汉不过是一介武夫,由我梁老六给你出主意想办法,你大可不必把他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