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欲盖弥彰的样子,更加让屋里的人紧张起来,林贾氏直接就冲林昌招呼上了:“昌儿。你过来!告诉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啊,没,没有……”
“嗯?你还要欺瞒我吗?”林贾氏抬手拍桌:“你自小在我身边,全家最不会扯谎诳语的便是你。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林昌闻言叹了一口气:“今个,有人上了道折子参我来着!”
“参你?”陈氏当下一把抓了林昌的胳膊:“参你什么?”
“还能什么?说我养个闺女失仪失礼。自家都教养不周,何以为皇子执礼教化?”林昌一脸怒色的言语,林贾氏和陈氏对视一眼却谁都不好再说什么。
这便是官场。这便是清流。大把的名头标榜,但凡有点什么,便如黄泥抹脸叫你顶污难言。
“现在呢?”陈氏抖着声音询问。
“还能怎样?杜阁老叫我回来写抗辩折子,明日里好和参折一道奉上,由皇上定夺,这帮龟孙看我仕途顺当便来拆台,只怕此一遭,我这皇子侍讲的地位难保!”林昌说着一脸愤怒的坐去了一边。恨恨地拍着桌子:“都是这个不孝女,我林家本有熙儿为我争着知礼知仪的风光,如今因着她我却遭逢指点引人参言。我,我真是……唉!”
“说这些有什么用?早先叫你离她们母女远些。你可有听过?”林贾氏看着林昌那样便瞪了眼,但训斥一句后,看着两个孙女尚在跟前,又只能悻悻的收了嘴。
屋内一时气氛沉沉,林悠更是紧张的扯了衣裳,娘家虽然不算高门大户,但也是她的家,看着父亲遭逢参本,前路有变,自是焦急起来,而她身边的林熙却相对来说震惊许多,眼看着父亲在此震怒,母亲同祖母都是气恼担忧,便一咬牙上前几步,向着林昌走了过去。
“爹爹还是不要气恼了,气恼也于事无补,事情已然如此还是想想办法才好啊!”她说着伸手拉了林昌的手。
林昌看向林熙反手攥紧了她的手:“爹爹自然要想办法解决的!”他说着一昂下巴:“我林家一辈子正骨,遇上这种事的确丢人,但此事也看是怎生个说法!只要我咬死了是场意外,到底也能保住脸面的,何况,我林昌在翰林多年,同窗友辈也不少,我就不信我拉不上几个人为我声援,由着别人臊了我的脸!”
林贾氏闻言点头:“昌儿说的对,这事咱家不能软了骨头的!”
林昌当下起身:“我这就去写抗辩折子,稍后再去几个同窗友辈的跟前走动一下,我就不信我林昌就此栽到此处!”他说着便转身要往书房去,林熙在旁一把扯了林昌的胳膊:“爹爹请留步!”
林昌闻言回头,林熙扫看了屋内的众人一眼后,咬着牙抬头说道:“爹爹,女儿斗胆劝言爹爹深思!”
“深思?”林昌挑眉:“什么意思?”
林熙紧攥了林昌的衣袖:“爹爹,自古言官参劾谏言,哪个不是为博一清名?事都是越挣越大,越闹越僵的!爹爹一心想着拉人为自己声援辩解,可曾想过,那些言官大多都是沽名钓誉之辈,敢出此折自是有备而来,为求自己的名利也会与爹爹您你来我往拼死相争,这事闹大了,日后还怎么收场?还有当日那么多客人在谢府,都瞧见了六姐姐的那幢丑事,不管您怎么抗辩,终有好事者编排挑唆,您一张嘴抵得过十个人吗?您若与其争斗,这不等于把事闹大,到后面只怕想要息事宁人都难!”
“你什么意思?莫非你叫我不理会?”
“不是不理会,而是……爹爹你认下这个错!”
“什么?”林昌愤怒的一把甩了胳膊:“我林家世代清流岂能在此处抹上污泥!”
“爹!掩耳盗铃自欺人人有何意?爹爹为什么就不能以退为进,拿出气魄来?”
“以退为进?”
“对,以退为进!女儿谏言爹爹:不要与言官强争,抗辩折子倒不如写成自斥折子,自求一罚,还能挣个体面与退路,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您敢于认错承罚,这才是自身作责的教导。想来言官出拳无处可落,而您勇于认错担责,也能先博得皇上的谅解啊!”
“熙儿,你,你叫你爹认错?那这不是给林家坐实了污名?”林贾氏此时大声言语。林熙闻言一转头便是跪下了:“祖母啊,这会儿污名已经泼在咱们林府上了,岂是爹爹几番抗辩就能抹去的?试想一下。若是熙儿在家中宴客时,于人前失手打碎了贵重之物,而抵死不认。您会如何看我?宾客们又怎么看我?我若再和宾客争言不是我的错。您会不会对我失望而更加生气?失手固然情有可原,但到底还是打碎了不是?倘若我主动认错,接受惩罚,敢问祖母,您和爹爹看在我主动认错的份上还会对我重罚吗?还会对我的错大为不满吗?”
林贾氏顿住,林昌也是愣在那里,反倒是陈氏最先有了反应:“怎会罚你呢?你肯认错,我便欣慰啊!”
“祖母。爹爹,还有娘,我知你们为林家名声着想。想要去为林家正名,但我们的确出了丑。这已是没法抹去的事实,若此刻咱们还强扭着要去争,只会把这事变得没法收场啊!爹爹为侍讲,对皇子们也有担责礼仪教化,倘若身为教导者都不能正视错误,那如何言传身教?还有,到底张家还是本要来人求亲的,因着这事黄了,就算人家现在不吭声,只怕这心里也是窝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