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城收回视线,起身关了窗户,敛目打量她,“瘦了。怎么回事?”
顾云筝只是笑了笑,说起别的:“是不是在每个地方,都有一间属于你名下的醉仙楼?”
“一些地方而已。”祁连城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这里如何?”
“很不错。”顾云筝又问,“你知不知道我生身父母是谁?”
祁连城摇头,“不知道。无从查证。”
顾云筝微笑,“那只能等他们找我了。”
“只能如此。”
顾云筝又笑了笑,“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很多。例如你近来心绪紊乱,伤心不已,我却不知缘由。”
顾云筝微眯了眸子,“很多人的底细行径才是你该知晓的,人的心绪起伏,不该是你好奇的。”
祁连城颔首以示赞同,“以往皆是如此,如今却破了例。”
“这算不算是关心我?”
“算。”
顾云筝目光微闪,“因为云凝么?”
祁连城很诚实地摇头,“与她无关。”
“为何?”
“说不清楚。”
“今日见我,只为此事?”
祁连城点头。
顾云筝笑意中有着些许遗憾,“有点明白了。何时开始的事?”
“来时路上。”一路上,他一直在她附近,于暗中保护云凝,看到眼中放在心里的,却是郁郁寡欢的她。
不知所起,发现时已无从淡漠。
祁连城吩咐人上菜,站起身,“我知道霍天北曾为你准备过一批人手,你为何没有离开他?”
“离不开。”顾云筝平静相告,起身笑了笑,“你安心用饭,我走了。日后尽量少见你。”
“是该离我远一些。”这女子总是反应特别敏捷,言语只需说出一分,她便能揣度出他心思。的确,无望之事,他不会选择守望,只想与她回归到陌路人的情形。
顾云筝最后又问了他一句:“是不是我的错?”
祁连城笑着摇头,“找我询问诸事的女子不在少数,夫人待我最是冷淡。”
顾云筝失笑,不疾不徐下楼去。
回到侯府,霍天北回来了。
顾云筝命人传饭后才问他:“用过饭了么?”
霍天北在桌前落座,“没有。你呢?方才不是去醉仙楼了么?”
“又不是去用饭。”顾云筝撒了个小谎,觉得这种事没必要让他知道,自己把握好分寸就是了。
席间,霍天北问道:“尽快回去?”她在这里,一事一物都会让她触景伤情,无法自心底一展欢颜,如此,不如早些回去。
“你手边的事料理完了?”
“嗯。”
“那就回去。”顾云筝只是为一件事有点遗憾,“还没陪你去外面好好转转呢。”
“日后回来再说。”
“也好。”顾云筝点一点头,“只是那位绣娘不能跟我一起走,回去后再找一位。”
霍天北轻笑,“真要学着做针线活?”
“当然了,你以为我只是随口一说?”顾云筝笑道,“起码两年呢,我总要找些事消磨时间。”
“你高兴就行,只是凡事不可勉强自己。”霍天北眼中有着歉意。知道她难过,却无从宽慰,想不出任何方法帮她缓解。
顾云筝笑着刮了刮他鼻梁,“放心,过段日子就好了。”换换位置,她也一样束手无策。唯有等时光流转,淡漠今日烦忧。
过了两日,皇上下旨,命霍天北从速返回西域,以防敌国趁机作乱。
就此,一行人踏上回程。
路上,顾云筝像是又把杜若菱忘了,每日安安静静坐在马车里,赶上颠簸的路段就蒙头大睡,赶上平稳的路段就继续绣一条帕子,或是学着打络子。
杜若菱却有意往顾云筝面前晃,不时殷勤地询问有没有需要她帮衬的事。
到了这日黄昏时,顾云筝啼笑皆非地道:“这段日子见过的人不少,就没有谁像你似的让我琢磨不透。”
杜若菱快步跟在马车外,有些气喘地回道:“我这不也是不得已么?不然怎么敢招惹你?”
“这话怎么说?”
杜若菱看看近前的人,又看了看策马走在不远处的霍天北。
顾云筝只好道:“上车来说。”
“多谢嫂嫂。”杜若菱上车之后才道,“其实,我也是因为孤零零一人,时时审时度势,才做了不少让嫂嫂不悦的事。”
“把话说明白一些。”
杜若菱微垂了脸,道:“进霍府之前,我听了不少闲话,说嫂嫂与侯爷不睦,一直有名无实。住进去之后,三房妾室又被打发走了,还是觉得嫂嫂与侯爷不够亲近,就……就生了妄念。看到那碗药的时候,也就委婉地告诉了侯爷,想着侯爷不论怎样也容不得这等事,加上嫂嫂出身、性情,少不得休妻,谁知到最后还是大事化小了。”
倒是够坦诚,说出了本该是羞于启齿的心思。
杜若菱又道:“眼看着侯爷这条路走不通了,到了京城,我就又想借着侯府名气,给自己找个安身之处,却没想,嫂嫂以为我要横生枝节,将我禁足了……时至今日,我也无路可走了,日后是福是祸全凭嫂嫂一句话,便想着还是将话说开了为好,只求嫂嫂原谅,日后我再不会自作主张了。”
顾云筝将信将疑,审视眼前人片刻,点头微笑,“我知道了,日后你安分守己就是。”
杜若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