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陆老爷子和赵氏的脸上都不好看。孙氏老娘和他们的几个儿子不一样,不是说压服,就压服得住的,毕竟是外人,孙氏老娘还是同辈。别的不说,陆七做事不地道在前,把柄还捏在他们手里哪!
赵氏只好一个劲儿的道:“亲家太太,你别外头的人胡说八道,我们家,这还不到分家的时候哪。彩霞和五郎还小,这个时候哪能提分家哪!”
孙氏却是不管,一屁股坐了下来,道:“我们老孙家的女儿,嫁到你们家来,做牛做马,生儿育女的,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得我一个老太婆,带着儿媳妇丢下一大家子的人到这儿来伺候着。亲家太太,你们亏欠我们老孙家啊!当时保媒的时候,说得跟唱的似的,说是什么读书人家,迟早会高中的,我的大闺女嫁过来就是享福的,结果哪,享个屁福啊!”
说着孙氏嫂子又开始抹眼睛,道:“别提享清福哪,还不如找个商户人家嫁了,起码人家的汉子会做重活儿,荒唐也是有的,可不会一点活计不干,就要人伺候着,回来还打老婆打成那样……”
陆七的脸色就微微发青。
赵氏看陆老头的脸色也发青,许是提到了考不中的事儿,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陆老头就是这样,考不中,还不兴人家说的,天天摆秀才老爷的谱。赵氏在心里苦笑,最终只好自己去赔小心。道:“亲家太太,这都是误会,我们还不打算分家哪。”
孙氏嫂子的眼珠子一转,道:“分家,也成!赶早不如赶巧,正好我们娘儿俩也在这儿,就不能让你欺负了我大姑去。你若是想等我们走了再分家。那是想都别想!”
孙氏的老娘就道:“待会儿打发个人去,把孩子她爹叫来,也算是个做个见证。免得啊,等我们走了,我大闺女就被你们拿捏住,欺负死了!”
赵氏一听就沉了脸。
陆老爷子不悦地道:“亲家太太,这是我们陆家的家事哪,我们说了不分家,就不分家!你这叫了亲家老爷来,是啥意思?是打算帮我们把这家分了?”
孙氏老娘直言不讳。道:“早分,晚分。反正都是要分的。亲家老爷,你哄谁哪,外头那风言风语传出来,难道都是那些乡亲半夜爬起来。突然想起来要屙屁不成?今儿一大早的,你们团在这儿,不是商量着分家?就尽哄着我说,不分,不分!谁信啊!”
又吵闹了一阵子。最终掰扯不清楚,陆老头气得直骂:“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孙氏嫂子冷哼道:“亲家老爷,少跟我们扯那文绉绉的。我们娘儿俩都是没读过书的,听不懂!可我们也认这个理,我娘可是说了,若是想等我们走了,来拿捏我大姑,那是想也别想,既然要分,那就得趁我们还在这儿的时候分清楚,分干净咯!”
陆文秀连忙扶住陆老头,道:“爹,你也别动气,亲家老爷要来做客,那就等亲家老爷来了再说,到时候当面解释,好过现在争吵,做无用之事。”
赵氏也被气得牙痒痒,听了女儿的话,才道:“对,等亲家老爷来了,咱们再掰扯。”
然后这场探花就不欢而散了。
陆朝阳站在院子里,看众人出来时,脸色的神色,就揣摩到一二。不过她也没想过要就这样一次成功。横竖孙家人已经动了心思,这事儿是还要闹下去的。陆家的男人都是软蛋,没哪个能拿得住主意的,天天呆在屋里读书,出去就是自己人成群结队的,指望他们有点心理承受能力,或者是人情世故应变能力,那是想也别想的。赵氏也是个在围墙里养着的女人,再泼辣算计,见识也有限。外面的风言风语越来越炽,到时候,陆家也只能“被分家”了。
不过,现在这样,火候也不够。陆朝阳寻思着,应该怎么样,再加一把风头,让火势更猛烈一些。
她眼看着赵氏去数鸡,发现鸡栏已经空下去一大半时的那个神情,好像是身上的肉被人活活剜下来几块似的。她微微一哂,就转了个身,背着东西上山去了。
这天中午,陆玉梅又来了,她带来了她做好的新衣裳。进了屋,就在陆朝阳跟前儿展开来,是一身小小的对襟上衣,和蓬松的长裤,她非逼着陆朝阳在她跟前儿换上。
陆朝阳脱下了之前一直穿着的深蓝色衣裤,换上了那身浅青色的新衣裳。原看着那上衣小件,穿在身上果然是收腰的小小的一件,纵然陆朝阳现在的身段是平板,竟然也显出些许玲珑的模样来。裤子做的是村里农女常穿的大裤脚的样式,裤口和袖口,领口都镶着粉色的镶边,甚至还绣了花纹。这就是陆玉梅自己垫出来的针线和布料了。
陆玉梅道:“也就是家里做衣服剩下的碎布,我瞧着光秃秃的实在不好看,就捡了来,给你镶上了。怎么样,还不错吧?”
她看着陆朝阳换了身衣服,更显出了她的优点,身材高挑,眉毛弯弯,大眼睛透亮透亮,鼻子也高,还有樱桃小嘴。心里难免有些吃味,嘴上道:“瞧你,打扮起来也是个好好的姑娘家,干嘛要成日的像个男娃子似的。”
说着,又从小篮子里拿出黑色的小围裙给她围上了,半是不满,半是嘟囔,道:“这是我从前用过的,你先穿着!”
陆朝阳就傻笑。
陆玉梅看她这德行就来气,把她按到炕上给她又梳了两条大辫子,看着眼前出现了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是她的劳动成果,又转而眉开眼笑,笑道:“这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