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几句闲话,朱氏突然道:“对了,展瑜不是上京去了吗?算着日子,过年总该回来吧。又不是老远的地儿。”
陆朝阳眉心一跳,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没听他提起过。”
朱氏和连氏就对望了一眼,朱氏道:“这男人啊,就算出去了,这过年的总得要回来的。就算路远一些,那也得回来过年,才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这个家。”
陆朝阳蔫蔫的,低头答应了一声,道:“他现在在公中做事,这事儿也由不得他不是。”
朱氏道:“他既然是上京去奔前程的,你干啥不带着娃子跟着去?家里又没老婆婆要伺候。这又没多少路的。”
陆朝阳苦笑道:“我这不是舍不得我娘吗。”
朱氏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从林家出来,陆朝阳还蔫蔫的。虽然这些日子她力图淡定的过着日子,也力图体谅陆展瑜的处境。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呆久了,朱氏的一句话倒是让陆朝阳莫名其妙就上了心。
就算路远一些,可也要回来过年,才说明他心里有这个家啊。
陆朝阳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城门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就憋得有些发红。
马氏一直在身边跟着,瞧见不禁大为惊讶:“太太……”
陆朝阳很快回过神,转身大步走在前头,道:“咋了?”
马氏想了想,还是啥都没说,抱着孩子跟在她身后。吴大和吴二就像是两尊木头似的,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这天儿越来越冷了,再要出门,带着陆念归就不合适了。陆朝阳忍不住在心里想着。
就因为那天受了刺激,陆朝阳后来就不大愿意出门了。林家人也不以为意,毕竟现在天气冷了,小孩子出门也不方便。
仁心堂的生意薄了些,堂上就常常看到几个大夫轮流发呆。忙碌了一年,大家都在等着下雪的时候,好放假回去藏冬。
陆朝阳按照去年的标准,准备好了年节的补贴和赏银。菊花已经自己能上柜了,陆朝阳就和陆兰英在屋子里算账。
算着算着,两人却都有些心不在焉。
陆兰英看着窗户发呆,终于忍不住问道:“朝阳姐,你说,今年过年,他们会回来吗?”
陆朝阳一个激灵,道:“我咋知道。”
陆兰英好像有些委屈,低下头,道:“这才多少路啊,平时不回来瞧瞧,过年总得回来吧。你看看,念归都这么大了,认得许多人了,就是不认得他爹呢。”
陆朝阳嘴角抽搐了一下,道:“认不认得,那也是他爹!”
陆兰英就低头捏着铜板,道:“回不回来,回不回来,回不回来……”
陆朝阳差点白眼一翻,倒在炕上,最终咬牙切齿地道:“别念叨了,要是不回来,咱们以后好好收拾他们就是了。”
其实陆展瑜住在五王府,恐怕并没有完全的人身自由。走不走得了,也不是他说的算的。这些陆朝阳都懂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对这个问题非常的敏感,人家一提她就反感的想避开。约莫还是因为,其实她私心里是非常想他们二人能回来过年的吧。
这事儿就不能去想,不能去念,否则,就会像一个捅破了洞的纸窗子,外头的风呼呼的吹着,把那个洞吹的越来越大。
等到仁心堂开始放假的时候,陆朝阳穿着皮裘袄子站在大门口,送走了仁心堂的最后一个回家过年的小厮,然后就吩咐人关大门。
大门刚关上,正想往里走,突然就听见有人砰砰砰的敲大门。小厮惊讶的看了一眼陆朝阳,陆朝阳却觉得心狂跳,连忙道:“开门。”
打开大门,跑进一个穿着白衣裳的人来,直跳了好几下,嘴里抱怨道:“可追死我了,愣是没追上你们关门。”
是商玉卿。陆朝阳长出了一口气,从他身后看了看,却是空无一人。也是,陆展瑜是不会这样莽撞的敲门的。
陆朝阳笑道:“怎么光溜溜的就回来了?”
穿得很单薄,好像也没有什么交通工具。
“有马呢,在外头。跑着就不觉得冷了。”商玉卿笑道。
还和从前一样,笑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只是眼角也有了些许沧桑疲惫的痕迹,想来在五王府也吃了不少苦头。
陆朝阳让人去把他的马牵进来。
商玉卿主动道:“我一人回来的,师哥还要等一等呢。”
陆朝阳心念一动,道:“你师哥也回来?”
“回来待几日,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过年。”说着,又嘻笑起来,转而跑进去到处找陆兰英。
陆朝阳安置好他的马匹,笑道:“兰英回乡下去了。”
商玉卿的眼珠子转了转,道:“那我也去乡下了。”
说着,又兴冲冲地跑去牵他自己的马,牵出来,觉得不对劲,又对陆朝阳道:“嫂子,我回头再来看你!”
说完,竟是不管陆朝阳了,自己转身就跑了出去。
陆朝阳膛目结舌,十分无奈,道:“这孩子,怎么坐都不坐一坐,就跑了呢?”
起初她只觉得商玉卿这是孩子脾性,完全没有想到,他可能是真的赶时间……完全如惊弓之鸟那般,急于奔走。
猜想着他大约不会回来吃晚饭,可是还是给他留了一份,直温到夜里,也没见人影。陆朝阳只好自己让人端了来吃了。
可是白天被商玉卿这么一搅和,陆朝阳倒是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直到半夜,听着外头的风声,松一阵紧一阵的。奶娘马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