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是娼妇。”罗莞点着头,眼里恰到好处含了一点泪:“很好,到如今,咱们的父女之情算是断的干干净净。老爷能说出宁可让弟弟在这府里冻死饿死的话,可见那份父子情也是一干二净了。只是你这做爹爹的没有情义,我做姐姐的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死。你若是不肯让我带他走,就休怪我和娘与你鱼死网破。”
“你……”
这一次罗海天是真气得眉眼都变了,如此忤逆无礼的子女,莫说见过,就是听又何曾听说?什么叫孝道?孝道便该是老子娘打死也要感激生养之恩的,谁知他罗海天这辈子竟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不孝东西,果然是那个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全是乡下泼妇派头,哪懂得什么大家子诗书世族的礼义廉耻?就是在这府里养了十四年,骨子里仍是个下贱无耻的东西,也难怪人家新安伯退了亲,这样的女儿,幸亏没嫁过去,不然的话,也是给自己抹黑丢人,若到那时再让人休回来,就是把她逐出家门,自己也难免要落了人耻笑。
罗海天越想越怒,就要叫人来立刻把这无法无天的混账女儿打死。忽听外面一叠声的叫道:“姐姐……姐姐……”接着脚步声咚咚传来,伴着几个婆子的惊叫声:“少爷,少爷你不能过去,你不能过去?这是哪个混账东西给少爷报的信儿?”
话音未落,罗孚已经呼哧带喘的跑了进来,看见罗莞,眼泪就下来了,一下扑到她身上,哭叫道:“姐姐,姐姐,你和娘去了哪里?人人都说你们死了,我……我好怕……姐姐,呜呜呜,你还活着,这太好了,娘呢……娘哪里去了?”
“反了反了。”罗海天气得脸红脖子粗,伸手拿起桌上砚台就往罗孚掷来,罗莞要拉着弟弟躲避却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奋不顾身将罗孚拉到身后,那砚台便砸到她肩头,接着落下地摔成了几块。
“这样的砚台,你往孚儿身上砸,你可知他是你儿子?他这样小,你莫非是要砸死他不成?”肩头一阵剧痛,让罗莞越发气怒,可以想象,如果不是自己挡住了砚台,这东西就会砸到小罗孚的脑袋。如此力道,是没留半分的情面和怜悯,就是砸死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似你们这样忤逆不孝的儿女,砸死了正好落得清静,也免得败坏我罗氏门风。”
罗海天面色铁青的恶狠狠吼了一声。却见罗莞上前一步,毫不退让的叫道:“罗府门风也用得着我们败坏?别笑死我了。老爷领导下的罗府门风可不就是宠妾灭妻,爹杀子女?这样的门风,我们哪里败坏得了?这样卑鄙恶毒的行径,打死我们也做不出来呢。”
“你……你们……好,很好,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儿女,我……我没有……”罗海天气得心口都疼了,指着罗莞的鼻子大骂。却听对方沉声道:“既然老爷这样说,那正好啊,你就把弟弟也给驱逐出族谱,把他也赶出去。既然你恨我们娘儿几个入骨,以后便不要再见好了,大家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
“你……你这混账,我今日就是打死你,也不会让你出去给我丢人。”
罗海天气急大吼,一边就喊着“来人。”却听罗莞冷笑道:“你叫人来,叫人来打死我们姐弟两个啊。不怕告诉你,我已经让娘躲了起来,若是一个时辰后我不出去,便让她在外面告诉所有人,你罗海天为了荣华富贵,宠妾灭妻,如今更是连儿女都不放过。你打啊,打死我们,看看你罗老爷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一边说,就抬起了罗孚的两条胳膊,将袖子一捋,只见那条胳膊上或青或紫,看来全是被人拧出来的。因看着震惊的罗海天冷笑道:“我知道,老爷这样惊讶,不是因为孚儿胳膊上这伤,而是因为你没想到,我竟会这样厉害,完全不惧不让是吧?告诉老爷一句话,做人该留一线,不为日后好相见,只为莫要把人逼到绝路,你难道不知狗急了还要跳墙?何况是人?既要死,死就死,只是老爷升官发财的美梦别因为我们受了障碍,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罗海天愣愣看着罗莞,像是不认识了这个女儿一般。虽然对方说的话在情在理,可是他怎也不敢相信:这还是他那个沉默寡言,懦弱无能又孤僻的女儿吗?她……她什么时候竟变得这样刚强了?若从前就是这样,自己也不会轻易就把她们母女赶出去,如今倒好,竟是给自己埋伏了一个隐患。
獬褰几个婆子小厮,就要拖着姐弟两个出去。直到此时,罗莞还是丝毫不惧,只是看着他冷笑。这一下罗海天心里就真的是打鼓了:宠妾灭妻的事不是没有,只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尤其是勋贵官场中人,一旦传出这么个名儿来,让上官知道了,他也不管你青红皂白,便认定了你是无情无义的人,如何还肯提携于你?
那小娼妇莫非就是看透了这其中的道理,所以才有恃无恐吗?罗海天气得身子乱颤,只是此时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喝令小厮和婆子们退出去,他面色变幻了几重,方咳了一声,尽力装出和蔼的样子道:“罢了罢了,看看你这模样,可见是被逼的狠了,既如此,你被退亲也定是冤枉的,唉!昨日之事,竟是我处理的急切了些。好在如今反悔也来得及,你且去把你娘找回来,咱们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儿说?”
罗莞看着这男人努力做出来的那副和蔼可亲样子,只觉心底一丝丝寒意直往外冒:这个qín_sh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