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以往,谢三最不耐烦揣摩别人的心思,可他无时无刻都想知道,何欢在想什么。这些年,朝堂上的老头子们说他轻狂傲慢,他压根不用,也不屑看他们的脸色,可面对何欢,他总想“讨好”她。
就像此刻,虽然他也处于震惊中,但他好似本能地知道,她在忧虑什么,而他看不得这种担忧的表情,他只想让她每天都过得高高兴兴,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没事的。”谢三拍了拍何欢的脸颊,“等战事结束了,所有人都会发现,沈经纶死在赵翼手中,死不见尸。他既然选择假扮沈经纶,就让他永远都是沈经纶。”
何欢看着谢三眼中的坚定,忽然间很感动。她恍惚明白了,脱口而出:“你是为了念曦,才说他被赵翼绑架了。这样念曦就是受害者的儿子,而不是反贼之子。”
谢三不好意思地点头回道:“只能说,这是原因之一吧,毕竟我还是要以大事为重。”说到这,他又急巴巴解释:“我这么做,不表示我们不收养他了,只是将来他若是走上官场,他的出身不能有半点瑕疵——”他戛然而止,因为何欢突然抱住了他。
“怎么了?”谢三轻捋她的发丝。
何欢摇头,低声说:“我再也不说,我会一个人养大念曦……以后我会努力把每一件事做好,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谢三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笑道:“所以你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是害怕回京之后,我的身份让你无从适应。被别人嘲笑?”他无奈地摇头,“是我娶你,你管别人干什么?再说了,我的娘子,别人巴结羡慕你都来不及呢。谁敢乱嚼舌根!”
“你胡说什么,谁是你的娘子!”
“难道不是你吗?”谢三笑着拥抱她,低头在她耳边说:“虽然永安侯名义上只是我的族中长辈,但是我早就正式告之他们,我非你不娶。这会儿恐怕连皇上、贵妃都知道了……”
“为什么皇上贵妃也要知道?”
“这是当然啊,总要禀告一声的。”谢三希望赐婚的圣旨能给何欢一个惊喜。让她嫁得风风光光,遂含糊其辞地揭过了话题,正色道:“既然你说起这些,我得告诉你一声,前些日子。我逼得衙门开仓赈灾,其实是假传圣旨……”
“什么!”何欢吓呆了。
“你看,我就是怕你担心,之前才没说的。其实没事的,我估计,皇上为了堵住那些老头子的嘴,最多就是训斥我几句,然后说一句‘功过相抵’。事情就算过去了。”
“听你的语气,怎么感觉你以前经常做类似的事情呢?”
谢三“呵呵”一道,说道:“放心。我有分寸的,而且皇上骂我,也不是白骂的,事后一定会有赏赐,那些老头子面子上过得去,气也就顺了。算起来这是皆大欢喜的事呢!”
“什么皆大欢喜,我看多半时候。根本就是你和皇上串通一气吧!”
“娘子真是聪明……”
“什么娘子,你别乱叫。”
……
两人低声说着话。凝重的气氛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直至天蒙蒙亮,何欢才目送谢三等人离开。
街道的尽头,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何欢依旧不舍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早前她总是逃避,就算明知不可能再嫁沈经纶,她也只是想着,一个人带大儿子,这不是她不够爱他,而是因为她的儿子。直至她发现,他为沈念曦考虑得很周全,他的确没把她的儿子看成累赘,她才坚定了决心。只是她应该告诉他,她曾经是林曦言吗?
谢三回军营了,何欢的日子依旧平淡,唯一让她奇怪的事,曹氏又找了她两次,却不说有什么事。从何靖的书信判断,他们在蓟州的生活很安稳,应该没什么事才对。
天一日比一日寒冷,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何欢一次都没见到谢三。从长安带回来的消息推测,她大概可以回蓟州过年。
这一日,何欢想趁着天气晴朗,晒些腊肉留着过年的时候吃,周副将突然来了。她朝他身后看去,并不见谢三。
“发生了什么事?”何欢一下急了。
“何秀莫要担心,三爷很好。”周副将赶忙安抚何欢,又暗示她,他有重要的话对她说。
何欢请了周副将入内,一颗心“噗噗”疾跳。她从未见他表情如此凝重。
不待何欢关上房门,周副将突然半跪在地上,沉声说:“何秀,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秀,在下想请您劝一劝三爷。如今或许只有您,才劝得动他。”说到这,周副将突然压低了声音,“前天,三爷收到永安侯的密信,皇上不日就会下旨,命三爷迎娶倭国皇帝的义女。传说,贞顺公主是倭国皇帝流亡中土的时候生下的女儿,她的母亲与已故的丽妃娘娘是亲姐妹,她是皇上的表妹。”
听到这话,何欢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她急促地问:“谢三爷不是快赢了吗?皇上为什么和倭国和谈?”
“是北边。倭国愿意交还北边的十座城池,同时交出全部的先太子余党,包括家眷,以及他们在沿海掠夺的财物……”
“全部的……余党……包括家眷?”何欢快疯了,沈经纶是赵翼,那么她的儿子也是反贼的家眷,她的母亲,她的弟弟都会受牵连。
周副将只当何欢以为自己嫁不成谢三,赶忙解释:“贞顺公主一直倾慕三爷,据说她也是见过您的……皇上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