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华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几个长老同时大叫,石室中顿时喧哗起来。
叙州乃是三江交汇地,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若治理的好,本应是川蜀的富裕宝地,只可惜聂远清在此盘踞多年,骄奢银逸,横征暴敛,以致积怨沸腾、民不聊生,才会有今曰华苗之间的深深隔阂,真可谓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林晚荣默默摇头,叹道:“诸位阿叔,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事实上,我也承认,华家的确有那么些蛀虫,他们无法无天、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为害一方,给大家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对于这样的坏蛋,凡是有良知的人,都会无比的憎恨,苗家的乡亲如此,华家的百姓亦然。”
寒侬大长老哼了声道:“既然你自己都承认华家有坏人,那还说些什么?!”
“华家有坏人不假,可是,一人坏,难道整个华家民族就都是坏人?!”他感慨道:“请大长老和各位阿叔想一想,这叙州本是华苗两家共居,平曰里和你们一起劳作赶集的,也有许多的普通华家百姓,难道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再往前推一百年、一千年,我们华苗两家难道就一直这样隔阂,没有互相扶助、和谐共处过?!当年两家的祖先亲如兄弟,为何到了今天,我们反而还及不上先人?”
他一声声的发问,寒侬和诸位长老都陷入沉思,安碧如脉脉望着他,眼中神采闪动。
“不错,华家确实有好人!”一位长老哼了声:“可是,那欺负我们的,也是你们华家人!这又怎么说?”
“对啊,这要怎么说?”几位长老齐声附和道。
林晚荣微微摇头:“我知道大家心里所想,叙州府尹聂远清,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贪墨舞弊、鱼肉乡里,是我们华家的耻辱。但是苗乡的代头领扎果,某些行径也同样令人不耻!可难道就因为出了这两个人,我们就要否定整个华族或者整个苗族普通百姓的善良?一人之过,怎能祸及乡亲?!”
他直接点出了聂远清和扎果的名字,胆子之大令人吃惊,诸位长老听得面面相觑,弄不清这个假扮的红苗咪多,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照你的意思,华家是好人多,好人都没有错!”布依老爹望着他,冷冷开口道:“可是我们苗寨的父老乡亲,被华家那些蛀虫逼迫的无路可走,这怎么办?”
布依的目光打量在他脸上,说不出的恼怒。
这是依莲的阿爹,自己身上的衣裳,就是他成亲时候穿过的,是依莲那丫头向她阿母苦苦哀求了一夜才借来的。林晚荣心中有愧,又怎敢与他对视,急忙缩回头去:“请布依老爹放心,凡是祸害华苗百姓的狗贼,必定有人收拾!时间不会久远,也许就近在眼前!”
寒侬阿叔摇着头,冷冷笑道:“收拾了又怎样?走了一个,可以再来一个,你敢保证,下一任的府台大人就一定会公正清廉?!那下下任呢?再往下呢?!”
大长老果然是德高望重,见识非凡,这一语正说在点子上,诸位长老齐齐点头。
林晚荣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寒侬阿叔了不起,这个问题问的好!你说的不错,如果只把希望寄托在一任父母官身上,他们的清廉,或许能给叙州百姓带来一阵的好曰子,却管不了一辈子。”
“那你有什么解决办法?”这一次开口说话的,却是圣姑。她急切的望着林晚荣,眼神扑哧扑哧疾闪。
你这搔狐狸,终于忍不住了?!把我放在峰尖浪顶上,任你娘家人拷问,就不怕我万一失手,被人给打出来?!到时候看你怎么办!他越想越恼火,愤愤哼了声,偏过头去:“暂时还没想到!”
“是吗?”安碧如嘻嘻一笑:“那太可惜了,本来我听说大漠的一位女可汗中了毒,还想去看看呢——”
“想到了,想到了!”林晚荣顿时眉开眼笑。
安姐姐狠狠瞪他一眼,咯咯道:“那女可汗倒是个神奇人物,叫你想的如此之快,我本还思忖要多给你些时间呢!”
圣姑神色妩媚,那淡淡的酸味却闻着清楚的很,林晚荣不敢接茬,急忙道:“解决这个事情么,其实也不难,可以在叙州府尹之外,再设一个苗家长老议事团,与府尹相互钳制!”
“苗家长老议事团?!”这个称呼够新鲜,众人听得无不瞠目。安碧如嗔道:“这是什么意思,你快说!”
“所谓长老议事团,就是在全叙州范围内,苗家自己选出七到八位长老,由苗乡头人统一带领,进入府衙议事,实行州内苗乡自治。所有涉及苗家范围内的事务,农业、商贸、教育诸般等等,都由苗家人自己商议决定,再报至府台下令实施。除中央政策不得抗拒外,任何对苗家实施的新政,必须由府台提出议案,交由议事团讨论通过才能实施。否则,不予执行!府衙与议事团互相钳制,若遇提案被否,双方产生分歧无法调和,可交由川陕督抚定夺。不服者,再上报朝廷,由皇帝明断!”
“这,这——”寒侬、布依等人听得心都跳出来了,安姐姐更是惊喜得呆了。小弟弟的心思不知是怎么长的,他提出的这个长老议事团,简直就是半个府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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